第11章 李閣老躺平謀後事,鬼上身推演兇殺案

◎李閣老趴在榻上,痔瘡上敷著藥,管家進來了,低聲說道:“閣老,陸宜人找到了兇器,就在院子裏的睡蓮……◎

李閣老趴在榻上,痔瘡上敷著藥,管家進來了,低聲說道:“閣老,陸宜人找到了兇器,就在院子裏的睡蓮缸裏。”

李閣老閉著眼,氣息微弱,“虎父無犬女啊,為什麽我的兒子就如此不爭氣呢。子不教,父之過,我這些年忙於朝政,把先兒耽誤了,他明明那麽聰明,卻——”

一行老淚,濡濕了枕頭。

管家安慰道:“閣老也有好女兒,世人都知衍聖公夫人賢良淑德。”

李閣老的女兒嫁給了衍聖公,是山東曲阜衍聖公府的當家夫人,地位尊貴,生的兒子封為衍聖公世子,李家的血脈融入了孔家,也是一種延續。

李閣老的鼻頭動了動,“外面發生了什麽?怎麽一股怪味?”

是外頭差役們二次濾糞坑的氣味,李閣老痔瘡犯了,必須用冰,以免瘡口腐爛,門窗一直緊閉,所以聞不到,方才管家推門來稟報發現兇器,這味道才跟著飄進來。

管家說道:“是陸宜人吩咐差役們搜兇器,糞坑是重中之重。金汁已經濾過兩遍,已經臭過了,剛才那一陣味道更要命。”

李閣老問:“濾出什麽沒有?”

管家掰著手指,“一個死胎,若幹首飾、荷包、應該都和兇案無關,沒有什麽新線索。”

李閣老擺了擺手:“退下吧,壽寧侯那邊遲早會找過來,要陸宜人抓緊破案。”

“那個鳴鸞——”管家試探著問道。

李閣老說道:“她得活著,好好的活著,錦衣衛的人在此,我不能出半點紕漏,到時候淪為政敵把柄,有事沒事就借此參我一本,雖動不了我的筋骨,但究竟如蒼蠅一樣討厭。”

“就這麽放了她?”管家問。

“不能放。”李閣老說道:“她若留在芳草院,必定會有許多客人找她打聽先兒之死。我不想讓先兒的醜聞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得把她藏起來。她是官妓,是我們禮部教坊司的財產,那就把她安排到皇上賜給我的官田裏,改名換姓,配個官奴,養蠶織布,生兒育女吧。”

縱在白發人送黑發的悲痛之中,李閣老也保持頭腦清醒,有條不紊的安排後事,讓政敵找不到把柄,還能博得寬容大量的好名聲。

管家領命而去。

陸善柔得了李閣老的新指令,她也曉得時間緊迫,可是金榮那邊一直大呼冤枉,她這邊暫時沒有新的突破——總不能把這個家夥打死吧。

陸善柔看著桌子上的兇器,這種刀背和刀身都輕薄的長條刀最適合切西瓜,所以俗稱西瓜刀,夏天常備,家家戶戶都有,芳草院每個房間都有一把,方便切瓜。此物就像果叉果匙一樣,擺放在桌上的果盤旁邊。

其余房間的西瓜刀都在,唯獨劉秀房裏連地毯都掀開了還找不到,所以這把刀應該就是劉秀房裏的那把。

脖子是亂砍的,連兇器都是隨手撿現成的,砍完之後,提著血淋淋的刀怕人發現,就扔進了院子睡蓮缸裏……

陸善柔提著西瓜刀,按照腦子裏的猜想,模仿著兇犯的行兇過程,一遍又一遍的往返於臥房和睡蓮缸之間。

陶朱坐在涼棚下吃西瓜,“陸宜人看起來像鬼上身似的,魔怔了。”

魏崔城不許有人貶低他佩服的梧桐居士,“都這個時候還說風涼話,陸宜人對你那麽好,你有沒有心。”

“我有啊,在這呢。”陶朱拍著心臟的位置,“撲通撲通的跳,魏千戶要不要聽聽?”

這不就貼著你的胸了嗎?“男女授受不親。”魏崔城不想再和陶朱說話了——他今年二十八歲,都快步入而立之年,居然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調戲了!

世界之大,啥人都有,我不和她一般見識,魏崔城站起來,離開涼棚,遠離陶朱。

陶朱不以為意,呸呸吐出黑黝黝的西瓜籽,“逗你玩呢,別急啊,這麽快找到兇器,陸宜人已經顯示出她有真本領了,這兩天過的真刺激,比——比我家有意思多了,不虛此行啊!不管陸宜人查不查的出來,我都有法子把這事擺平,我們每個人都能全身而退,你要相信我。”

老子信你個屁!魏崔城氣得差點罵臟話了,見陸善柔身形搖搖欲墜,幾乎要栽進睡蓮缸,一個箭步竄過去,扶住了她的肩膀,“陸宜人,你怎麽了?”

“頭好暈。”陸善柔靠在他身上。這次不是裝的,酷暑炎熱,臥房裏沒有冰了,她一趟趟的走,太過投入,不知不覺已經汗流浹背,渾然不覺得累,差點中暑倒地。

魏崔城把她扶到涼棚下,他力氣大,從臥房裏搬了一張貴妃榻,要她躺下。

陶朱並非完全沒有心,站在旁邊笨拙的給陸善柔打扇子,“不要這麽拼命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