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房東巧下逐客令,無情男偏逢無情女

◎此話一出,梧桐樹下,一片寂靜,倒是向來沉默寡言的魏崔城打破了平靜,“陸宜人重回故居,是來收房……◎

此話一出,梧桐樹下,一片寂靜,倒是向來沉默寡言的魏崔城打破了平靜,“陸宜人重回故居,是來收房子的?”

一下子就點破了來意,是個聰明人。陸善柔點頭說道:

“我已經將故居買下來了,按照律法,你們和舊房東立的租約依然有效,在租約到期之前,兩位可以放心住著,只是到期之後,我必定會收回房子,將故居好好修繕一下。”

原來這場宴席是來下逐客令的,溫和的鴻門宴。

所謂拿人手軟,吃人嘴短。飯都吃到肚子裏了,人家又是舊主人,陸善柔和善的說了一通軟話,禮數周到,租客們不好意思賴著不走。

尤其是陶朱,已經快將一壺秋露白喝完了,依依不舍的看著陸善柔,“我是來尋親的,租了半年,尋到或者尋不到都會離開這裏。以後我路過京城,可否再來拜訪陸宜人,添一雙筷子?”

陸善柔笑道:“當然可以,你一個姑娘家不方便住客棧的話,可以在我這裏借住幾日,我必定掃榻相迎。溫嬤嬤,酒快沒了,給陶小姐添酒。”

先把房子收回來,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陶朱提著裝滿的酒壺直樂,“陸宜人通情達理,古道熱腸,我可太稀罕你了。”

魏崔城收回了目光,說道:“我租了五年,明年到期。我現在就開始找房子,找到合適的就搬家。”

魏崔城獨居在此,如今來個也是獨居的俏寡婦鄰居,他覺得將來會有些麻煩——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他習慣了獨善其身,不想被牽扯之中。至於陶朱——他根本沒把這個野丫頭當女人看,就是個熊孩子罷了。

兩個租客看起來都好打發,陸善柔說道:“如果你找好了新住處,提前搬家,我會把剩下的租金一並押金都退給你。”

“那是自然。”魏崔城沒有客氣推讓,一切都理所當然,賬算得清楚,兩不相欠。

這時溫嬤嬤端著剛烙好的韭菜羊肉燒餅上菜,這是宴會的主食。

陶朱咬了一口,“好香!”又齜牙咧嘴的叫“燙燙燙!”,抱著西瓜啃起來。

韭菜和羊肉是極鮮、氣味又極霸道之物,兩者混合在一起,包進燒餅裏烘烤、融合,咬開之後,食物的氣息就像一匹脫韁野馬肆意奔跑,沒有人會忽視它。

魏崔城吃得七分飽了,本來要告辭離席的,聞到這個味道,坐下來繼續吃席。

吃了一個,不夠,又吃了一個,後來,連吃了三個。

席間,陶朱大吃大喝,話還特別多,小嘴幾乎一刻都不停,且口無遮攔,“陸宜人,聽說這房子鬧鬼,你以後一個人住,不怕麽?”

陸善柔淡淡道:“這世上並沒有鬼,即使真的有鬼,他們生是陸家人,死是陸家鬼,他們不會害我的,我怕他們做甚?”

陶朱又問道:“那晚你們家出了那麽大事,為何左鄰右舍都沒有覺察?”

陸善柔微微合上眼睛,片刻,睜開眼睛說道:“元宵夜,京城徹夜狂歡,沒有宵禁,煙花爆竹響一整夜,歹徒們在我家行兇時,故意一直放著鞭炮,掩蓋了一切聲響。”

十四年過去了,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絕望回憶依然會清晰的浮現在陸善柔的腦海裏。

此時,再大咧咧的陶朱也覺察出不對,趕緊安慰說道:“兇徒們已經伏法,砍頭的砍頭,淩遲的淩遲,以慰在天之靈,想必陸家十六個冤魂已經輪回轉世,投胎到好人家了。我住在這裏五天了,一直很安靜,那有什麽鬼。”

“不是十六個,是十七個。”陸善柔緩緩道來,“我姐夫後來拿著一根繩子,就在這顆梧桐樹上,自掛東南枝。”

陸家出嫁的大小姐元宵節在娘家過,大姐夫與她伉儷情深,不能獨活,殉了情。

這事鮮有人知,剛好一陣夏夜涼風吹來,梧桐樹枝搖晃,樹葉沙沙作響,好像有人在樹枝上吊著脖子,雙腳踢蹬掙紮。

陶朱和魏崔城都覺得脖子上汗毛直豎:這地方更是住不得了!以後每次看到這顆梧桐樹都覺得上頭吊著一個人!

陶朱嘆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魏崔城似乎不喜聽到這些情情愛愛的話語,站起來告辭道:“我還有事,先行告退,多謝款待,改日魏某置一桌薄酒還席。”

這是個不想欠任何人情、與旁人產生任何糾葛的人,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魏崔城走了,陸善柔和陶朱吃到天黑、蚊子開始咬人的時候放散了席。

魏崔城是真的有事,他是訓象所千戶,管著幾十頭大象,大象是象征祥瑞的巨獸,皇室各種盛大的典禮都離不開大象,昭現皇家威儀。皇帝每日朝會上,就有六頭大象作為儀仗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