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甘草治不了大病,還得用猛藥(第2/3頁)

徐璠當然知道父親的顧慮,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父親,孩兒也是萬不得已,這個消息很重要,必須冒風險……”

徐階冷冷地瞪著他,眼神裏透出失望與驚疑,半晌後吐出一個字來:“說!”

徐璠澀聲道:“陛下對首輔之位另有安排,有言‘甘草治不了大病,得用猛藥’……”

徐階身體一定,瞳孔漲大:“可有前因?”

徐璠道:“先是陸都督入宮稟告,轉達了李天師對於首輔之位的看法……陛下有所意動,才說出了此言……”

徐階聽了幾句,就知這不會是訛傳。

宮中內侍學識有限,哪怕想要編造,也編不出這般說法來。

自己若是成為首輔,肯定是恢復祖宗成法,奉聖賢言教,休養生息,弛刑寬政。

至於改革改制,糾正限制嚴重濫用的皇權……

他確實不會去做。

對方並非胡言亂語,而是一針見血。

所以這一刻,徐階心頭的驚怒簡直難以言喻,手都不可遏止地顫了顫,趕忙將筆放下。

“父親……”

徐璠見了臉色愈發難看。

他知道父親對於陛下極為了解,本來還抱有希望,說不定父親聽了這番話,微微一笑絲毫不慌。

但現在這番反應……

難道真的要與首輔之位,失之交臂?

徐璠血氣上湧,臉色發紅,咬牙切齒地道:“我徐氏與李時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為何要在陛下面前進讒言?”

徐階罕見地沒有訓斥,淡淡地道:“妖道之流,熒惑天子,幹涉朝政,本就不被我等所容,如今先下手為強,又何須結怨?”

文臣對於天師之位,本來就很不感冒,別說道佛之人,正史裏面記載,但凡涉及到方術的臣子,都往往會降低評價,更何況現在阻人上位,簡直是生死大仇。

憤恨之後,徐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喃喃低語:“‘國運龍脈’之言,比起‘二龍不相見’要高明多了,此人聖眷正濃,要如何針對呢?”

說著說著,徐階突然發現,陶仲文當了多年的天師,都不如這個任職不足一年的道醫厲害,既超然於朝堂,卻又能對朝政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以往的一切手段都難以奏效……

沉吟許久,這位國老擺了擺手:“你出去吧,老夫要靜一靜!”

聽了父親語氣裏的疲憊,徐璠眼眶一紅,行禮道:“是!”

等到書房內只剩下自己一人,徐階緩緩坐下,一時間疲態盡顯。

他雖然不比嚴嵩年近八十,但也五十多歲了,到了知天命之年,倘若身體強健,還能再幹二十年首輔,他也擔得起。

可現在這次莫名的阻礙,卻在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尤其是嘉靖的那句話:“甘草治不了大病,還得用猛藥……”

徐階胸膛起伏,終究是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

甘草國老也會破防!

徐璠在外面站著,並沒有走遠,聽到嘭的聲響,先是擔憂地回頭,但屋內並無痛呼,就知道父親是在發泄,不禁握緊了拳頭。

父辱子死,有些事情,作為兒子的,理應為父親分憂!

……

順天府丁看守的大院內。

嚴世蕃正在給嚴嵩捏腿。

嚴府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往日裏錦衣玉食,睡覺都有數位婢女暖床的嚴閣老,在生活上唯有歐陽氏照顧。

而歐陽氏年紀不比嚴嵩小多少,再經過這次的打擊,很快照顧不動了,那些小一輩又人心惶惶,整日哭泣,嚴世蕃經不住妻子吳氏的懇求,終於來盡了一次孝。

當然,他也有話對這位老父親說,並且可能是最後一次對話。

捏著捏著,嚴世蕃就開口道:“我要走了……”

嚴嵩的眼睛原本微閉著,享受著兒子的服侍,聞言猛然睜開,凝視著他。

如果嚴世蕃不逃,他這位年邁的嚴閣老還能有一線生機,一旦嚴世蕃逃走了,就必死無疑。

以嚴世蕃的才智,當然不會忽略這一點,卻有另一套說辭:“順天府將我們囚禁,雖未入獄,卻已在羅織罪名,倘若陛下讓爹你致仕還鄉,那就是放過一馬,現在看來,只是不想讓爹死在牢中罷了,最後還是要動手……”

言下之意就是,老頭子你死定了,我卻還年輕,不該陪葬!

話粗理不粗,但真話有時候確實太傷人了,嚴嵩心頭悲涼,低聲道:“你如何走得了呢?”

“我這些時日勤於修煉,早有了自保能力,一旦使用神通法術,那些兵士不過是土雞瓦狗,又豈能攔得住我?”

嚴世蕃自信滿滿,還取出一張字條,遞了過去:“這是昨日府丁偷偷遞進來的,其上所言,當真有趣,正好利用一番!”

嚴嵩接過,仔細看了看,目光閃動:“徐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