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嚴嵩:天師還沒用力,如日中天的嚴黨就要倒下了?(第2/3頁)

嚴嵩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起來,聲音裏都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司禮監還說什麽?”

管家低低地道:“陛下之意,是我們都不準催促,看看少爺何時從天師府內出來……”

嚴嵩閉上眼睛。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嘉靖果然嫉恨上嚴世蕃入府學藝的行為,怪不得任由消息越傳越瘋,才有了鄢懋卿和羅龍文的“通倭事發”。

一陣壓抑的沉寂後,嚴嵩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備擡輿!老夫要入宮!”

……

半個時辰後。

嚴嵩的擡輿剛剛在西苑禁門前落下,就見前方同樣有兩座王轎停了,兩位華服男子從中走出。

嚴嵩慢吞吞地拜倒下去:“老臣嚴嵩,拜見兩位殿下!”

眼見他顫顫巍巍,一道金黃色王袍的下擺和繡著行龍的朝靴往這邊快步走了過來,但到了面前,卻沒有攙扶,只是溫和地道:“嚴閣老快請起!”

又有一道聲音傳來:“嚴閣老德高望重,是父皇仰仗的重臣,何必多禮呢?”

嚴嵩知道,快步走過來,卻不敢貿然攙扶自己的,是裕王。

站在原地不動,只是嘴上說說,還有幾分陰陽怪氣的,是景王。

這兩位王爺,居然也被喚入了宮中……

他依照臣子的規矩,行足了禮儀,才緩緩起身。

這個時候,裕王才探出手,扶住了嚴嵩的一條胳膊,以示尊敬,而景王則轉頭,看向西苑禁門朝房中走出的身影。

那是楊金水。

這位瘦削的臉上滿是笑容:“奴婢楊金水,拜見兩位殿下!”

景王這次快步迎上,態度完全不同,極為熱情地道:“楊公公請起,是父皇命你帶我們進去的?”

裕王依舊攙扶著嚴嵩,但手微不可查的顫了顫。

嚴嵩知道,從稱呼上面,這位王爺就產生了危機感。

無論是他還是楊金水,稱呼的都是兩位殿下,就是特意不想排個先後,畢竟按照長幼來說,裕王無疑是在景王之前的,但那樣萬一將來景王榮登大寶,指不定就因為這件小事記恨,太不值當。

從這個細節裏面,其實也能看出,外朝內廷的態度,對於兩位王爺是一視同仁的。

年長的裕王實際上就落了下風,當然深為不安。

“陛下是真的偏向於幼子,不顧長幼尊卑麽?”

嚴嵩沉吟片刻,輕吸一口氣,臨時起意,輕輕拍了拍裕王的手掌,以極低的聲音道:“殿下宅心仁厚,莫要慌亂。”

裕王詫異地轉過頭來,與這位首輔那深邃的目光一對,心猛然躍動起來。

看似很小的插曲後,在楊金水的帶路下,景王、裕王和嚴嵩正式進入西苑。

相比起楊金水直接生活在這座皇家園林之中,嚴嵩亦是熟門熟路,裕王和景王則有些緊張起來。

沒辦法,由於陶仲文的“二龍不相見”之說,自從嘉靖搬入西苑後,這兩位親生兒子,先是住在紫禁城內,然後出宮開府,就從來沒有來過這裏。

如今陶仲文已死,那個邪說自然不作數了,但人的習慣是很深刻的,嘉靖時至今日,才正式召見他們。

終於,精舍到了。

楊金水的視線,在嚴嵩身上留下意味深長的一瞥,悄無聲息地退開,而呂芳的聲音則接替響起:“裕王朱載垕,景王朱載圳,首輔嚴嵩覲見!”

景王快行一步,與裕王並肩入內,嚴嵩跟在後面,三人走入殿內,朝著位於太極八卦床上的身影行禮:“吾皇萬歲!”

嘉靖依然是寬袍大袖的便服,不同的是,這次不是反季的。

以前這位道君皇帝,在冬季穿薄薄的絲綢,到了夏季反而換成了厚厚的淞江棉布,照這位的說法,是因為常年修道打坐練成的正果。

可實際上,那是常年服用道家丹藥,冬燥夏涼,表現出與普通人的迥異。

不了解的人以為神異,了解的人不敢說破,成為了臣民逢迎的諛詞,和皇帝自己受用的顯耀。

只是現在,嘉靖自己改變了。

他在夏季,穿上了薄薄的絲綢,正常得讓嚴嵩的心口忽然痛了起來,呼吸都有些急促。

“這是天師的影響!”

“如果沒有此人的出現,慶兒不會陷在天師府,我嚴黨也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

“當時的擔憂不僅沒錯,還是太過保守了……”

自從那個人在東南之地,弄起偌大的風雨後,嚴嵩就警惕起來,可依舊沒有擋住其崛起之勢。

關鍵是本以為你來我往的政治鬥爭,結果跟設想中的差距太大了。

對方好似什麽都沒做,如日中天的嚴黨就要倒下了……

嘉靖自然不知道,自己僅僅是換了身衣服,就讓當朝首輔心痛得無法呼吸,對著兩個兒子開口道:“今日讓你們入宮,本是為了考校學問,恰好嚴閣老覲見,朝中又有些風雨,一起議一議吧……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