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開始布置作業——抓捕明尊教

開封府衙。

丁潤嘴裏哼著小曲,跟著一位位同僚笑著打招呼,直到來到吳居厚所在的屋前,才收斂了笑容,整了整官袍,滿臉嚴肅地走了進去。

一位紫袍老者跪坐在桌案前,正在看著文書,丁潤來到面前,跪坐下去,也不打擾,就這麽默默等待,眼神裏也在觀察著這位幾經起伏的神宗寵臣。

龍圖閣學士吳居厚,同樣是權知開封府,和上一任知府範純禮,分屬兩個派系,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行事風格。

對於吳居厚這個人,舊黨的中堅人物,司馬光修《資治通鑒》時重要的助手範祖禹曾經說過:“吳居厚行鐵冶之法於京東,王子京行茶法於福建,蹇周輔行鹽法於江西……此諸路之民,皆愁苦嗟怨,比屋思亂。”

如果說這還很可能是舊黨對新黨的打擊,那麽章惇也說過“役法可以緩改,非如京東鐵馬、福建茶鹽,不改一日則有一日之害也”,新黨舊黨一起反對,是事實的可能性就極高了。

實際上,吳居厚的京東鐵冶之法、王子京的福建茶法、蹇周輔的江西鹽法,在神宗一朝為持續拓邊戰略,提供了重要的財政支持,但百姓不是苦一苦,是被逼得沒活路了,民怨沸騰到連連造反,所以等到神宗駕崩後,新黨舊黨都認為不能再持續下去,立刻叫停。

而具體實施這些政策的臣子,都是當時公認的“掊(póu)克之臣”,掊克之意就是以苛稅聚斂財物,吳居厚是其中的典型,擴大壟斷和增強征斂,多次受到朝廷的嘉獎。

在皇帝眼中,這個人是絕對的好官,“內外理財之臣,未有出其右者”,神宗特別喜歡他,還特意點明,縱然吳居厚有過失,處罰權也只限於皇帝本人。

反之言官則彈劾者眾,“牟利殃民,眾所備聞”“征利苛急,惟務羨余,以赴功賞”“創置鐵冶等非義取民,一方愁怨,聲動朝野”,認為此人的苛政引起百姓的強烈不滿。

事實是,當時京東有一股上千人的農民起義軍,所打旗號就是抓住吳居厚,投進煉鐵爐子裏燒死,最後連曾經對吳居厚極為贊賞,同為新黨的章惇都看不下去了:“京東之人恨不食其肉。此語莫不虛否?”

所以神宗一死,吳居厚成為第一個被貶官的朝廷大員,理由是“無向公之心”,再對比神宗誇他“夙夜赴公”,不得不說就挺諷刺的。

但等到哲宗親政,吳居厚又被提拔起來了,這樣的人才百姓不喜歡,皇帝可太喜歡了,後來官運亨通,以龍圖閣學士知開封府,都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二回了。

所以丁潤對於這位上司的防範,遠比範純禮重,昨日還特意去書院請教了那位的意見,做到心中有數,才坐在面前。

正想著呢,吳居厚突然擡起頭來,銳利的眼神刺在丁潤身上:“丁判官,太學案的嫌疑人朱武,還未定罪麽?”

丁潤不慌不忙:“此人雖有嫌疑,但目前並無任何實證,證明他與七名太學生的遇害有關,此案目前朝野關注,下官不敢貿然為之,避免被禦史言官定一個冤及無辜的罪名……”

吳居厚蒼白的眉頭微聳:“丁判官此言倒是老成持重,禦史台大興牢獄,牽連者眾,我開封府衙確實不能給那邊抓住把柄!”

丁潤抱了抱拳:“吳龍圖英明!”

吳居厚與禦史台一向不對付,如今禦史中丞趙挺之風光無限,更是沖擊宰相之位的熱門人選,而吳居厚也有競爭宰相的資格,哪怕同為新黨,雙方依舊是對立關系,擡出禦史台絕對是極為明智的手段。

不過吳居厚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這朱武行兇,雖未有實證,但已經證明與含冤上告、不幸遇害的學子陳裕是同鄉摯友,動機清晰,理應押入大牢受審,你將他提出,就不怕禦史責難了?”

丁潤低聲道:“下官不敢對吳龍圖有所隱瞞,將朱武提出,有順藤摸瓜,找出其背後兇手的意圖,此人極可能與明尊教有關。”

吳居厚表情微變:“明尊教?那個屢禁不止的邪教……你確定?”

丁潤語氣堅定:“千真萬確,前太學生呂師囊正是明尊教眾,與其同出歙州的幾位學子也有極大嫌疑,而他們正是由於發現了太學舞弊被退學的。”

吳居厚立刻覺得不對勁:“發現舞弊被退學?”

丁潤復制起了推理:“吳龍圖果然明察秋毫,下官也是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試問太學二十年前就發生過舞弊大案,後果嚴重,教訓深刻,一旦被發現舞弊,國子監官員也該想方設法安撫,結果卻是七人全被逐出,其中必有蹊蹺,下官懷疑正是明尊教中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有意將案情鬧大,令京內民怨沸騰!”

吳居厚眼角微微抽了抽,民怨沸騰是怎麽樣的,他可是再清楚不過,神情愈發淩厲:“這些邪教妖言惑眾,蠱惑人心,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