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我想辦一座書院

“朱武回到學舍,依舊照常上課,看不出異常,皇城司的邏卒已經盯住了他。”

“從七位遇害者共同租借的一間齋舍裏面,搜出了不少名家書帖,貴重的文房四寶,都是當成禮物包好了的,看來他們最密切的聯系,不是一起痛罵‘佐命’,而是一起給先生送禮了……”

“林公子出馬當真非同凡響,短短時間內就打開局面,這下我是無事一身輕了!”

李彥負手而立,看著太學裏面來來往往,朝氣蓬勃的學子,眼神裏有些懷念,但當丁潤來到身後,一番話將他拉回了現實。

太學從來不是純潔的象牙塔,或者說以宋朝官場的貪汙受賄,沒道理外界一片烏煙瘴氣,到了這個同樣能影響科舉和官位的地方,就變得一片美好。

神宗朝的太學案,對於整肅太學風氣,嚴肅考試紀律,確實是有著積極的意義,正如那時的評價,經此案後,“士子奔競之風少挫矣”,但那終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前人的教訓漸漸遺忘,表面道貌岸然的先生們,又開始伸手。

李彥道:“吳龍圖得知消息,不讓你查下去了?”

丁潤嘿了一聲:“倒不是不讓我查,這位吳龍圖為人,和範直閣不太一樣,如果只是太學生被害的案子,他不會有多少興趣,但涉及到太學舞弊,他一定是會親自過問,並且每個細節都要詳查清楚的。”

“反正我是不想插手了,查到這個份上,也對得起判官之位,我又不是宰相,別的關我何事?”

“也要多謝林公子安排妥當,讓那趙明誠去找他的禦史中丞父親去,還有高提點也稟報上去了,順理成章地讓各方加入進來,我們正好抽身而退……”

李彥聽著丁潤的為官之道,就想到如今藏身於無憂洞內的公孫昭,不禁暗暗嘆了口氣:“隨著各個儒家學說的興起和朝堂鬥爭的波瀾起伏,太學早就成為傳播學說和各派競爭角逐的場所,接下的紛擾,確實不是判官能夠幹涉的。”

丁潤想了想,咋舌道:“這般看來,兇手做好了兩手準備,冒充‘佐命’首先就是絕妙的一出,如果不是林公子這般冷靜,大部分官員可都希望抓到那個朝廷大逆的……”

“如果這個冒充計劃被識破,太學受賄的事情一旦追查下去,也難免牽扯出眾多官員,查案之人若是有個私心,說不定也會順水推舟,栽贓在‘佐命’身上,這案子還是要不了了之。”

“如此妙計,真的是那個外舍生朱武所為嗎?表面看上去也就是個文弱書生啊……”

李彥道:“目前還找不到朱武與被害人之間的關系,他是一個外舍生,就算要升舍,也是先升為內舍,與遇害的七人並無直接矛盾,所以我拜托趙學子去查一下,被那些行賄擠下去的太學生,如今怎樣了。”

丁潤嘖了嘖嘴:“聽這意思,朱武可能是為那些人出頭?夠狠啊,一殺七個,全部身首異處,幹凈利落!”

李彥道:“這其中可能另有蹊蹺,但無論如何,貧無可奈惟求儉,拙亦何妨只要勤,每個人生下來,先天條件已經不公,如果後天努力還不能帶來公平,那就難免生出兇煞之禍。”

丁潤點頭:“可不是這樣麽,這些死者都是出身富貴之家,先天已是比別人要強,就為了盡快入上舍,還要行這般手段,堵死那些寒門士子的路,那別人走投無路,只剩下提刀來見時,也別後悔以前做的孽,當真是好死!”

李彥微微搖頭:“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可以求一個快意恩仇,但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此次太學受賄,恐怕要波及許多無辜的學子。”

丁潤道:“不至於吧,只要是不送給先生禮物的,難道還會憑空汙蔑?”

李彥道:“那倒也不會,但神宗朝的太學案,牽連甚廣,‘坐決杖編管者數十’‘非理而除者不可勝數’,這裏面都是行賄,性質卻大不相同……”

“趙明誠是禦史中丞之子,有清高的本錢,想必沒有先生敢暗示他送禮,那些寒門子弟就不同了,先生收了別人的禮,他卻不送,難道不會被另眼相待?”

“若是送了,也是行賄,可他們完全是迫於環境壓力,不敢得罪先生,省吃儉用買了禮物送出,最後被逐出太學,那些富家子弟轉而就有別的晉升之路,這些人的下場就很淒慘了。”

丁潤明白了,露出無奈的表情:“原來是這樣,但那些學生行賄,到底是想要走捷徑,還是被迫於別人送了自己也送,這如何區分呢?到時候若是網開一面,肯定人人都有各種理由,案子就辦不下去了。”

李彥點頭:“所以禦史台一定會嚴懲,一杆子打下去,權貴富戶的容錯能力大,有別的路可以走,且不去管他,我剛才所想的,正是那些寒門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