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不羨慕我的人,就是兇手!

“在下服了!”

趙明誠放下筆記,眼中湧出由衷的羨慕之色。

他是書香門第出身,父親趙挺之高中進士,歷任要職,如今是吏部侍郎,禦史中丞,有宰相之資,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他,無疑樣樣不缺,太學生裏也是受人巴結的存在。

可現在,卻對這位武人的稟賦眼熱非常,如此過而不忘之能,若是予他,狀元豈不是唾手可得,更將成為天下文宗,受萬民敬仰?

面對這種夢寐以求,李彥說了一句他目前還聽不懂的話:“這其實是後天可以學會的……”

然後轉向抓著自己袖子就不松開,可了勁搖的太學博士:“虞博士過譽了,我也願傳習聖人之學,只是太學自有章程,卻是不便破例。”

虞博士笑容十分親切,就像是面對未來的狀元,還是要叫自己先生的未來狀元:“不算破例,不算破例,林郎君可以從外舍學子做起,慢慢升舍嘛!”

自從王安石變法後,太學的學生就分為外舍生、內舍生和上舍生,目前太學生當中,外舍生有兩千名,內舍生為三百名,上舍生只有一百名,而虞博士對面前這位信心滿滿:“林郎君只要入學,很快能將各門學分修滿,成為上舍學子的。”

李彥聽到學分,都不禁有些懷念,自從王安石改革後,太學的學分制度和後世大學是有幾分相似的,由月考學分、季度校定、年度校定、年考學分構成,決定著學子的升舍、留學、退學,制度十分嚴格。

甚至王安石連包分配都想好了,在他的計劃中,等到時機成熟,科舉也要廢除,改用通過這種學校內步步提升的方式,最後升入上舍的學生為進士,解褐入仕。

王安石的變法失敗,這個後續計劃看似更加不可能實現,只是他恐怕也沒想到,後來還真的有人實施了,這個人叫趙佶。

李彥收回了學分和包分配的念頭後,對著虞博士道:“我們先以案情為重,還無辜者一個公道,再言其他。”

虞博士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將這種人才拉回儒學正道,絕不能讓他淪為武人,點了點頭:“也好……”

眼見兩人終於說完了,高俅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林公子,我們終於見面了!”

剛剛高俅和丁潤在邊上低語,別人或許察覺不到,但李彥開了耳識,耳聽八方,已是聽了個大概,此時正式看向這位林沖最大的死對頭,或許也是除了童貫外對趙佶最忠心的狗:“這位官人是?”

丁潤介紹道:“這位是皇城司提點高俅,為人古道熱腸,忠君愛國,林公子不妨認識一下。”

李彥道:“原來是高提點,高提點此前去醫館,安醫師已經跟我說了,也是因為此案嗎?”

高俅笑容真摯,情感充沛:“不光是案子,而是久聞林公子大名,早就想在樊樓設宴相邀,只是公務繁忙,沒有機會!此番‘佐命’為惡,正好促成了相見,也是這反賊所做的唯一好事了!哈哈!”

李彥點點頭:“高提點太客氣了。”

高俅知道自己初次見面,已經顯得過分熱情,但他本來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現在首要的是坐穩位置,對於用得著的人,比起那些當官的更放得開,一把拉住李彥的袖子,連連道:“林公子莫要不信,我早知公子有奇才,剛剛見了半點也不驚訝,這是不是一見如故,有幾分命中注定啊?”

這要是畫面一轉,兩人結拜成異性兄弟,都不顯得突兀,李彥都不禁笑了起來:“確實有幾分命中注定。”

高俅暗自得意,自己顯然給對方留下了不錯的第一印象,開始引入正題:“不知林公子目前所見,可有兇手的線索?”

李彥看了看丁潤,丁潤心頭一暖,覺得這位是真有義氣,自己請來的就完全站在自己這邊,趕忙點了點雙層下巴。

李彥收回目光,開口道:“沒有。”

高俅:“……”

丁潤:“……”

李彥解釋道:“我剛來此處,雖然通過這些筆記,對於死者王铚有了初步的了解,但筆記中所記錄的情況,與現實是有很大出入的,我不能單憑這些作為證據,那樣反倒會影響斷案。”

這話一出,在場的文人不禁有些尷尬起來,眼神開始四處徘徊。

相比起以前單純的日錄,宋朝文人很喜歡寫帶有筆記性質的日錄,講白了就是給別人看的,真實性自然要大打折扣。

比如後世特別有名的一個傳聞,歐陽修把蘇軾的文章當成曾鞏的文章,致使蘇軾丟了狀元,這個故事就是蘇轍編的,為的是擡高兄長蘇軾,唐宋八大家都能編故事,更何況別人了。

當然,你要說文人筆記裏的事情全部是假的,那也不至於,不能一棒子打死,問題的關鍵是,有時候很難區分真偽,因為他們的水平很好,編故事編得真的極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