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汴京不開盤,只盼得勝歸

“嗡——”

一聲弦響,一支長箭離弦而出,正中五十步外稻草紮成的箭靶。

在一尺大小的圓形箭靶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插滿了長箭,而新的箭矢依舊循著一線縫隙,準確地刺入靶心之中。

一位唇紅齒白,眉飛入鬢的少年郎卻不停下,繼續彎弓搭箭,瞄準片刻,夾在指間的箭矢嗖然化為一道流光,竟不可思議般地再度擠入其中,釘在靶上。

少年郎這才滿意地放下白樺弓,然後聽得身後傳來喝彩:“將門有種,真是好箭法!”

少年郎轉身見得來者,立刻收弓抱拳:“見過林提轄,是林提轄授藝高明!”

林元景走了過來,看著那密密麻麻插滿了箭矢的靶子,贊嘆道:“花小乙不必謙虛,你這手箭術,我也做不到的,如何能教的你來?”

少年郎由衷地道:“軍內眾教頭裏,唯獨林提轄傳授我等武藝時,最是用心細致,我銘記於心!”

林元景道:“這話說不得,提轄教頭其實都很好……”

少年郎哼了一聲,顯然對於其他教頭很不滿意,但也沒有多言,反問道:“不知林提轄此來,有何吩咐?”

林元景剛剛已經對自己看重的禁軍說了無憂洞的事情,得到的答復都有些猶疑,想到張伯奮那邊的進展倒是順利,不禁有些難堪。

但他的性格也不希望別人為難,因此收斂情緒,用最客觀的語氣將事情講述了一遍:“無憂洞不比其他,此事兇險,你要慎重選擇,與家人多多商量。”

少年郎卻是聽得眼睛大亮,最後幹脆眉飛色舞起來:“此等壯舉,豈能少了我花榮?多謝林提轄相告!”

林元景見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倒是不放心地又提點了一番,然後才離去。

花榮卻已是摩拳擦掌,趕忙走到箭靶前,將箭矢拔下,一一收回箭囊中,然後往自己的屋中快步走去。

遠遠就見破舊的屋舍前,一大一小兩個女子正在繡鞋,上前喚道:“娘娘!小妹!”

年長女子擡起頭,露出一張皮膚粗糙,滿是生活風霜的臉龐:“小乙回來了?”

才六七歲大的小女孩還在專心致志地動著針,她的女紅不如母親熟練,手上紮了不少傷口,但也得幹活,若沒有這些軍漢的家屬做些女紅,貼補家用,日子根本就過不下去。

花榮見了愈發堅定決心,他祖輩也是出過將領的,乃將門之後,只是如今家道中落,淪落為普通的兵士。

班直就不說了,想要進上四軍都沒有門路,成了中等禁軍,前幾年父親重病在床,連買藥錢都難以籌措,直到父親病逝。

在生活的磨礪下,花榮自是發誓要出人頭地,至少得讓母親和妹妹過上好日子,不再過這樣窮困的生活。

進了那漏風的屋內,所見之處一貧如洗,最為醒目的反倒是一杆長槍,斜斜靠在墻上。

花榮走過去,探手拿過槍來,取了塊粗布,輕輕擦拭槍頭,槍頭映出他的雙目,那眼神中的鬥志越來越清晰。

想了想,花榮又取出了些幹糧,仔細包好,然後倒在床榻上,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就在夢裏身披銀甲,統帥千軍,大殺四方之際,一只小手把他搖醒了。

花榮睜開眼睛,妹妹清瘦的小臉抵在床榻邊上:“哥,外面有動靜。”

“好妹子,哥哥我去去就來!”

花榮一躍而起,揉了揉妹妹的臉蛋,拿起長槍弓箭,往外而去。

一路上,就見到聽到消息的禁軍,磨磨蹭蹭地往中央的場地聚集,期間的議論如“無憂洞誅賊”“太後詔書”“公孫判官領隊”等字眼,驗證了林元景之前所言無誤。

從那些交流的氣氛上來看,眾人倒不覺得意外,畢竟朝廷準備清剿無憂洞,是早就傳出的消息了,只是遲遲見不到實際行動。

禁軍恨不得不動,無憂洞那是什麽地方,鬼樊樓!地下魔窟!

他們一個月拿著幾百文的餉錢,很多時候還拿不到,憑什麽把命搭進去?

所以除了花榮龍精虎猛地快步前進,大部分禁軍都跟軟腳蝦似的,磨磨蹭蹭地圍攏過去,恨不得永遠也走不到。

等到花榮來到廣場上,就見一身緋袍的公孫昭,持詔書站在中央,下方所匯聚的禁軍稀稀拉拉,但大營內的武官倒是基本聚集了。

只是除了林元景和張伯奮外,其他人眼神交錯之間,也都是退縮之意,甚至故意往外側站,就生怕公孫昭看到了自己。

花榮皺起眉頭,有些失望,突然又發現一位氣度出眾的弱冠郎君,立於旁邊,打量著場上,不禁為之側目。

見這位目光如電,凝視過來,李彥也打量了一下,並不認得花榮,然後見到花榮站到了屬於林元景的隊列裏,倒是暗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