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我們的路,從來不是委曲求全換來的

郡王府燈火通明,官吏來來往往,至少擺出盡心盡責的模樣。

而真正想要破案的三人,再度挑著燈籠,來到後花園,站在假山下面,看著郡王的屍體。

丘仵作之前想要將屍體弄下來,但上去仔細查看後,根本不敢動手,生怕輕輕一拽,接下來的郡王墓就只能用衣冠冢了。

而此時他慶幸自己沒有破壞屍體臨死前的狀態,給予公孫昭的推斷一個強有力的證明:“兇手明明是在正堂大開殺戒,其余的豪奴和門客,也都是死在那邊,唯獨郡王的屍體被丟入花園,卡在假山內,我當時就隱隱覺得不對勁,如今看來,這果然是兇手有意為之!”

公孫昭舉著火把,繞著假山一圈,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將郡王的屍體勾勒得更加恐怖:“你們看這個死法,是不是像是藏在石壁中,動彈不得的淒慘處境?”

丘仵作對於屍體毫無懼意,再經過提醒,仔細觀摩後,連連點頭:“確實很像,真沒想到啊,屍體擺出這副模樣,是無憂洞對於自身的隱喻……”

李彥微微點頭:“這並不能作為直接證據,只是猜測的佐證,所幸這個猜測,符合了我們之前做出的判斷。”

公孫昭精神振奮:“不錯,這場案子有諸多矛盾點,兇手既殘忍又克制,對待郡王、豪奴和門客痛下殺手,卻又不對無辜的姬妾下仆下手,就像是一場為了復仇而來的殺戮……”

“但實際上,這正是兇手的目的,他要讓不知情的人以為,這是一場針對永陽郡王的復仇,從而找到替死的無辜者頂罪,知道招安事情的人,則清楚這是無憂洞發出的最為嚴厲的警告。”

“無憂洞惡貫滿盈,招安這樣的勢力,任誰都要背上被萬民痛罵的惡名,所以推行者肯定也有顧慮。”

“而無憂洞的丐首發現了對方的拖延,卻是等不下去了。”

“普天之下,最敢跟朝廷正面對著幹的,不就是那群亡命之徒麽,這群賊人無法無天慣了,殺一個郡王,別人不敢,他們又何懼之有?”

“這場兇殺案明明白白地告訴知情人,無憂洞的人如果出不來,永遠活在暗無天日的洞穴裏,那汴京城上的高官,也要面臨縫合進山壁裏的恐懼,尤其是那個力主招安之人!”

“至於此法的後患,出來後是否要面臨清算,恐怕那位丐首也顧不上了,無憂洞之人逞兇鬥狠,無惡不作,即便是要上來,也是這般決絕……”

對於公孫昭的邏輯推理,丘仵作雖然已經見過許多回,但想到距離案件發生還不足一日,就已經有了如此突破性的進展,還是由衷地道:“三郎高見!”

李彥也贊道:“嚴絲合縫,面面俱到,那麽如果這個動機成立,力主招安的高官,會是永嘉郡王嗎?”

公孫昭搖頭:“應該就不是永嘉郡王了,向太後與兩位郡王的感情極好,兄弟倆的感情也極深,現在永陽郡王死了,如果永嘉郡王是知情者,那麽他只會對無憂洞恨之入骨,招安的路也就徹底堵死了。”

丘仵作再看了看淒慘的屍體:“那之前還誤解他們了,沒想到這郡王反倒是無辜的……”

公孫昭冷聲道:“他並不無辜,正因為這位郡王的豪奴與無憂洞早有勾結,自己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縱麾下為惡,在這個過程中,無憂洞對於永陽郡王府上的情況也會加以了解,最終才會將其選為目標。”

丘仵作無奈地道:“三郎,如果這個分析沒錯,那我們現在其實會更麻煩,兇手殺完人直接躲回無憂洞了,根本抓不到,你也難以向太後交代啊!”

公孫昭對於揭開謎題的興奮勁過去,聞言也不禁沉默下來。

李彥接著道:“查明真相和抓住兇手之間,往往隔了一條鴻溝。”

公孫昭被觸動心思,長長嘆息道:“我在無憂洞身上,吃的虧已經太多了,多少兇犯被洞內惡徒接應,逃入裏面,逍遙法外……”

“而別的事情,我覺得都有希望,唯獨那個鬼地方,一代代人想要清理,一代代人最終都選擇放棄……”

“招安是根本沒用的,現在裏面的賊子就算全出來,只要無憂洞的那些洞穴和地道留下,用不了多久,又會聚集出一批新的惡賊,然後再出來傷害汴京的百姓,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夠徹底消滅他們!”

李彥道:“就跟中原王朝面對草原外敵一樣,昔日大唐滅東西突厥,何等威風,結果還是死灰復燃,只要土地存在,一批又一批的人都會遷徙過去,不存在一勞永逸的事情,但該禦敵的時候要禦敵,該殺賊的時候更是要殺賊!”

公孫昭深吸一口氣道:“如果這個分析是正確的,那麽兇手應該已經躲入了無憂洞內,我們查案的目標,就應該放在找出與無憂洞勾結的高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