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犬畏其主,卻又反咬其主,自然要打死

“六郎,金賊交代了。”

李彥帶著金良圖和新的實習生泉獻誠,來到最裏面的牢房,丘神績笑吟吟地打開門,往裏面一瞧,印入眼簾的正是昏迷過去的金仁問。

短短一天時間,丘神績就配合著外面賊人迅速被捕帶來的壓力,將此人的秘密掏得幹幹凈凈,這其實不算什麽,至少比起曾經只求一死的尚宮要好太多。

李彥接過記錄的口供,看了開頭,眉頭微揚:“原來是金庾信安排的諜細和商隊,早在貞觀一朝就開始準備了,不愧是新羅的國之柱石。”

丘神績對於遼東半島的情況並不了解,聞言奇道:“此人很有名麽?”

李彥道:“這金庾信在新羅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他還說過一句話‘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腳,則咬之’,大唐雖然是新羅的宗主國,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羅,新羅這頭惡犬也要狠狠反擊,咬我們的腳。”

丘神績聞言嗤笑一聲:“自比為犬,倒是挺直白。”

身後的金良圖則被激怒了:“此賊狂妄至極,憑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獻誠也吆喝道:“是啊,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彥倒是沒有輕視,將招供的內容仔細看了一遍。

新羅能一統遼東三國,從順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與這三代執政者親唐息息相關,而臣子裏面,功勞最大的就是歷經五朝的金庾信。

國際跆拳道有二十四套拳法,當中有一式名為“庾信”,據說就是為了紀念這位金庾信,偷國紀念他完全沒問題,畢竟祖先就是新羅,紀念高句麗的那些就是亂認祖宗了。

關於金庾信的情況,李彥就記得這麽多,如今仔細看了金仁問交代的事情,才發現此人已經沒了:“原來金庾信去年病死了,年近八十歲,也是長壽,然後金仁問才暗中接替他安排的新羅諜細。”

他稍稍沉吟後:“將此人弄醒。”

不需要用水潑,丘神績直接上前,熟練地按了幾下,金仁問就悠悠醒來,然後驚懼地朝後縮去。

李彥來到他的面前:“跟我說說新羅目前的國內局勢。”

金仁問哆嗦道:“我久居大唐,並不知道新羅國內情況為何,我安排手下傳回去的,也都是大唐的朝局……”

李彥道:“我不是要確定消息,而是你分析的情況,比如這些諜細以前並不是你管理,直到金庾信去世後,才交給你,為什麽要如此?”

金仁問愣了一愣,眼珠子剛剛轉動,眼角余光就看到一個大臉盤子晃了晃,嚇得開始竹筒倒豆子:“據我所見,國內局勢肯定十分緊張,王兄對外要與大唐爭鬥,對內還要壓制權臣,可信任的人手很少……”

李彥問:“所以這些暗諜才交給了你?”

金仁問嘆氣道:“原本大唐敗於吐蕃軍隊,舅舅認為新羅有了機會,誰料後來唐軍又勝了,連吐谷渾都被收回……舅舅在去世之前,行了險招,將這些暗諜直接予我,讓我要麽舉報他們,踩著新羅人的屍體,在大唐安享富貴,要麽就收集情報,暗暗傳回,助新羅抵抗大唐……”

“我起初也不願意做的,我想當大唐的臣子,但新羅又是我的國家,最後還是狠不下心將諜細舉報,接手了過來。”

“既然做了,我就開始與泉府聯系,這高麗大族內部,也有許多不安於現狀之輩,可以結為助力,共謀大事……”

李彥靜靜聆聽。

金庾信還是新羅王的外戚,是金春秋的妻舅兼女婿,又是金法敏的母舅兼妹夫。

乍一聽起來關系挺亂,其實就是金庾信的妹妹嫁給了金春秋為妻,然後他本人又娶了金春秋的女兒,所以他跟如今的新羅王金法敏可以各論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舅。

眼前的金仁問,同樣是金庾信的外甥,此人在歷史上對唐是挺忠心的,薛仁貴在致金法敏的文書裏就提到“兄為逆首,弟作忠臣,遠分花萼之陰,空照相思之月”,逆首的兄就是忤逆大唐的金法敏,指著新羅王的鼻子罵,作忠臣的弟,則是金仁問。

本來以為是表面忠誠,畢竟史書只能記錄一個表面態度,論跡不論心,如今看來,還是因為李彥到來改變了大唐與吐蕃的局勢,使得新羅更加自危,最後又利用民族感情,將金仁問拉了過去。

李彥雖然喜歡用金良圖,但對於這種選擇忠誠於自己國家的人,也存著幾分尊重,將供詞看完,參照目前所抓的賊人,知道這位所知的確實被挖幹凈了,吩咐道:“接下來不要再施以折磨,轉予大理寺定罪,行刑時叫我。”

金仁問自知必死無疑,雙目呆癡下去,丘神績點點頭,卻有些可惜:“此人對於樸正恩了解的確實不多,是做賊心虛才會暴露,這新羅的諜細可以抓捕,那樸正恩人海茫茫,又過去十多年,倒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