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私藏甲胄

李府。

短短一年多時間,這裏詮釋了何為興衰榮辱,宦海沉浮。

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再回歸門庭若市。

今夜府前就停滿了駿馬車具,一個個仆從興奮的迎接來客,與有榮焉。

正堂之上,須發皆白的李敬玄站在門前,毫無架子,親自迎客。

等到賓客齊至,他坐回主位,高舉酒杯,朗聲道:“諸位今夜賞臉前來,老夫一介庶民,不勝惶恐,先飲為敬了!”

他口稱庶民,可來客又有幾人敢將他當成真正的庶民,除了寥寥幾位端坐還禮外,其他人都忙不叠的站起身來,將杯中酒吟盡,齊聲高呼:“李公豪爽!”

李敬玄哈哈一笑,臉上那些蒼老深刻的皺紋舒展開來,似乎真的一副豪爽作派,大手一揮:“今日只談風花雪月,不論其他,諸位請隨意!”

一位位美貌姬妾走入堂內,開始翩翩起舞,部分賓客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

不過部分人還是牢牢盯著主位附近,看著幾位紫袍大員的互動,期待著自己能否上去露個臉,得貴人看重。

這群紫袍官員裏,地位最高的,無疑是如今武後面前的紅人,戶部侍郎韋承慶。

這位由地方刺史調為六部侍郎的老者,滿面紅光,精神抖擻,看上去都年輕了幾歲,顯然這段時日過得十分舒心。

此時他欣賞著正中姬妾的婀娜身軀,微笑道:“還是京中風姿,更賞心悅目,合我眼緣啊!”

李敬玄心頭有了數,稍稍擺手,立刻有下人去安排馬車,準備將貌美姬妾送入韋府。

韋貞玄坐在韋承慶下首,將一切盡收眼底,低聲說了幾句,韋承慶笑容更明顯了幾分:“李公客氣了。”

李敬玄等了又等,沒等到應有的話頭,仿佛短短五個字,此事就揭過了,只能主動開口道:“韋侍郎近來賑災辛勞,能得美姬陪伴,也是老夫的些許心意了。”

韋承慶眼皮微微一跳:“本以為李公清散度閑,如今看來,身雖在野,心卻在朝啊,你還關心賑災?”

李敬玄恭維著道:“老夫雖無官職,但身居長安,也是得韋侍郎安民之功,怎能不心懷感佩?”

韋承慶這才漫不經心的擺擺手:“分內之事而已,就不用說這等話了。”

李敬玄低聲道:“魏侍郎若非公務繁忙,也是要與韋侍郎暢然宴飲的。”

這說的是禮部侍郎魏元忠,李敬玄執掌中書省時,魏元忠就是他的心腹,作為一手提拔上來的鐵杆,雙方的關系至今密切。

韋承慶終於轉過頭來:“李公高義,我心領了,但有所請,不妨直言。”

李敬玄趕忙道:“還望韋侍郎在皇後面前,為老夫美言幾句。”

韋承慶眉頭一皺:“你怎麽稱呼天後的?”

李敬玄怔了怔,馬上道:“請韋侍郎在天後面前,為老夫美言幾句!”

韋承慶點頭,突然高聲道:“二聖臨朝,與天意合,天後注定是天後,千萬不能錯了!”

堂內頓時一靜。

就連跳舞的姬妾步伐都微微亂了亂,不少賓客更是臉色大變,卻無人敢出面辯駁。

朝野上下,對於天後的呼聲越來越高,不滿的人自然大有所在。

尤其是禦史台,不知上奏了多少本,卻如石沉大海,渺無音訊,而短短數日後,監察禦史就被問罪下獄。

那個女人的報復,來得既快又狠,支持與反對兩派,已是劍拔弩張。

李敬玄抿起了嘴,他其實對武後很不感冒,更覺得這婦人貪權成欲,日後恐成禍患。

但他被李治深恨,士林清譽毀於一旦,背上了縱子為惡,虐妻成性的罵名,想要重新上位,太子不可能接納,那也只有投靠百無禁忌的武後了。

於是乎,李敬玄斷然起身,來到中央,朝著大明宮的方向一拜:“天後所望在於天下,所成在於社稷,輔國執政,江山柱石,讓我等遙敬天後!”

眾賓客臉色微微有些難看起來,但還是擡起酒杯:“敬天後!”

韋貞玄自然也敬酒,卻不免帶著些鄙夷之色,以極輕的聲音道:“叔叔,我韋氏根本不缺官吏支持,何必與這惡名滿身的李敬玄來往?”

韋承慶則有不同的看法:“不可小覷此人,他殘留下的勢力非同小可,既願為天後造勢奔走,我們又何必拒絕?”

眼見李敬玄一拜再拜,卑躬屈膝,韋承慶更是面露鄭重:“能屈能伸,此人難保不會再度拜相,我剛剛倒是有些怠慢了……”

“韋承慶辱我太甚!!”

等到曲終人散,將客人一個個送走,李敬玄回到中堂,五官陡然猙獰起來,氣得面色鐵青,立刻取出一卷名冊,將韋承慶的名字記在上面。

仆人噤若寒蟬,不敢上前,否則就能看到一排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