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丘神績之名,可止惡人啼哭

“放肆!你怎敢汙蔑當朝宰相!!”

李守一都沒聽清郭元振講什麽,反倒是旁邊的士子勃然大怒,率先跳了起來。

直到這時,李守一才意識到剛剛郭元振說自己的父親癱了,怔了一怔,猛然起身,指著郭元振的鼻子:“你一個青袍小官,怎敢出此妄言,你這身官袍要保不住了,保不住了知道嗎!”

初聽這句話,李守一心裏還真有些害怕,畢竟李敬玄年紀不小。

但如果父親真的在身體上出了什麽事,府上管事肯定早就來學舍接他回去了,怎麽可能悄無動靜?

這樣一想,他只剩下憤怒,光罵還不過癮,手居然想要扇上去:“你咒罵我父,我身為人子,豈能容你!!”

郭元振往後退了退,臉上似笑非笑:“李郎君誤會了,我不是咒罵李侍郎,我只是實話實說,對了,你兄長李思沖下獄定罪,即將問斬了,你知道嗎?”

空氣安靜下來。

眾士子也不罵了,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郭元振。

你怎麽不說聖人要滅李敬玄滿門?

編也要編個像樣的啊!

李守一也不打了,直接揮手:“拿下!拿下他!”

然而對面也是一片安靜。

郭元振找樂子。

別說他麾下的巡察卒,一面沉默,心裏也挺樂。

就連孔醫佐都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了過去。

漸漸的,眾士子的臉色變了。

一個人發瘋,胡言亂語倒也罷了,一群人又怎麽可能同時發瘋?

內衛可不是隨便進的,都要有門路!

何況還有孔醫佐,這位可是太醫署醫佐,怎敢汙蔑當朝宰相?

難道……

此人說的話是真的?

李守一同樣意識到了這點,只是完全不信:“我兄下獄,誰敢抓他?這才幾日?怎可能發生這麽多事?”

屋外的李彥,能理解李守一心中的荒謬感。

外面天翻地覆,但也僅僅是十天不到的時間。

他查了十天案,武敏之沒了。

他查了十天案,李敬玄完了。

長安權貴瑟瑟發抖中,求求你別查案了!

屋內郭元振臉色沉下,也有了一分威儀:“李守一,你家中變故,回去便知,現在速速答話,不要自誤!你們服用的丹藥,是張士子主動賣給你們的,還是你們從他手裏搶來的?”

此言一出,屋內的其他士子眼神都遊離起來,有些人連頭都垂了下去。

答案已經很明顯,而李守一還下意識狡辯:“是他……送給我們的!”

郭元振冷笑:“張士子對外州士子,都是以十貫錢一枚丹藥的價格出售,這價格還很便宜,換成你們,反倒變成送了?”

李守一嘟囔道:“他想巴結我唄,這等人多了,又有什麽稀奇的?”

庶出子的地位是很尷尬的,在李府之中,李守一很可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貨色,否則也不會住在學舍。

但在這裏,眾士子捧著他,變成了呼風喚雨,無人敢招惹的存在,久而久之,也膨脹了。

郭元振卻冷冷的道:“李守一,你要想清楚,你所說的話是作為證詞的,一旦說謊,就代表你於此案有嫌疑!”

李守一面色微變,但仔細想想,還是嘴硬道:“他給丹藥時,就說的是送,這點我沒說謊。”

郭元振立刻呵斥:“那你有沒有欺淩張士子,有沒有毆打他?你那點小機靈瞞得過誰,你逼迫他說送你,那也能叫送嗎!!”

李守一眯起眼睛,終於被這種審問的語氣激怒了:“你區區一個青袍小官……”

郭元振再不多言,揮了揮手:“拿下!”

兩名孔武有力的巡察卒立刻走出,朝著李守一抓了過去。

李守一面色劇變,起身後退:“你們敢!我父是西台侍郎!我看誰敢……哎呦!!”

眼見巡察卒直接將他雙肩扣住,押了過來,郭元振冷笑:“若是坦坦蕩蕩,何須扯謊遮掩,必是心懷不軌,李守一,現以士子中毒案嫌疑犯之名緝捕你!”

李守一尖叫起來:“你怎可胡亂誣我?放開……啊!!”

說什麽都沒用,他已經被拖了出去。

眾士子看得噤若寒蟬,一個也不敢出頭,郭元振卻不放過:“到你們了,孔醫佐,你先跟他們說明一下,這幾日外面發生的事情,想必他們就能好好回話了!”

聽了江南血案的審理,再聽李敬玄的傳言,京中士子立刻意識到,這位宰相要倒台了。

態度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變樣,囔囔起來:“都是李小郎君吩咐我等做的!”“我們也是無奈,只能跟著他一起欺負張士子!”“是啊是啊!”

郭元振眼中浮出怒意:“是你們找上的張士子,還是張士子找上你們?一個人說,不要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