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出征
紙條被雲清攥進掌心,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將他淹沒。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們拼盡全力,做了那麽多事,到最後卻依然改變不了既定的軌跡嗎?
雲清眼前發白, 他用力掐了掐手心, 讓自己恢復冷靜。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事態已經變成這樣,他們必須立刻想出對策,雲清沉聲道:“速速傳信給王爺,若有別的消息立刻來報。”
“是!”暗衛領命退下,雲清急召白忱溪等官員進府商議,一道道命令接連發出, 寧州府衙連夜動了起來。
賀池是第二日夜間到的。
離天亮只剩兩個時辰,賀池不想吵醒雲清,讓元福給他準備一間偏房休息。
他洗漱完後,輕手輕腳地進了主屋,本打算只看一眼便出來,卻發現雲清睡得極不安穩,像是被夢魘住了, 嘴裏喃喃說著什麽, 額頭上也有著細密的汗。
他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搖晃雲清的肩膀:“清清,醒醒……”
被外力推動,雲清終於從噩夢中掙紮出來,他緩緩睜開眼, 漂亮的桃花眼裏滿是沉重的悲痛, 聽到賀池的聲音,茫茫然地看了過來。
賀池只覺得心裏像是被人揪住拽了拽, 泛起細密的酸疼,他正想說話,卻被雲清猛地伸手抱住了。
他連忙托住雲清的後背,便聽雲清啞聲在他耳邊道:“你別死……”
賀池心口一酸,將他抱得更緊,伸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聲哄道:“我好好的,我不會死,只是一個噩夢,別怕。”
熟悉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寢衣傳遞到雲清身上,耳邊的廝殺聲漸漸散去,變成了賀池溫柔的低哄,雲清終於從夢魘中回過神來。
屋中沒有點燈,他伸手摸了摸賀池的臉,語氣裏的情緒復雜難明:“你回來了。”
賀池側過臉親了親他的手,重復道:“嗯,我回來了。”
賀池靜靜地抱著他,片刻後低低地開口道:“清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天下的興亡,從不該擔在你一個人的肩上,是坐在那個位置的人有錯,不是你。”
賀池知道雲清因為在延國之戰這件事上的“先知”背負了太多,給自己的壓力也很大,即使有他分擔,雲清也沒有放松分毫。
可比起拼盡全力卻陰差陽錯沒能成功改變事情走向的他們來說,坐在龍椅上的那人享受著天下百姓的供奉,對百姓自然也有著第一等的責任,而他卻為了無端的猜疑便斬功臣,殺良將,他才是導致大瑜落入此種境地的罪魁禍首。
雲清點了點頭,低低應道:“我知道。”
他在那日冷靜下來後,便開始推測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
他們可以確定,骨索從鄭鴻熙那裏拿到的邊防圖就是他們偽造的那份,鄭鴻熙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骨索拿到了假的邊防圖,卻按照正確的布防攻了進來,唯一的解釋便是——骨索並沒有完全相信鄭鴻熙,他的內線也不止鄭鴻熙一個,他從別的地方拿到了一份真的邊防圖。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發現了朝中的情況已經脫離了鄭鴻熙的掌控,為了避免大瑜重新設置邊防或是生出別的枝節,他選擇以迅雷之勢攻入大瑜,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本意是為了阻攔延國,誰知卻無意中加速了他們進攻的步伐,雲清也不得不感嘆,時也命也。
事到如今,他們原來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根據延軍現在的速度推算,再過一個月,他們便能打到愈州,只要拿下愈州,延軍便能直指京城。
而寧州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就算他們想去支援也來不及,更別提這麽多私兵一旦暴露於眾人眼前,皇帝根本不會相信他們是真的去支援的,第一個要對付的便是他們。
最佳的方案已經廢棄,穩妥起見,他們最好靜觀其變,依仗他們這幾年的積累,要在這亂世中有一處安身之所,卻還是不難做到的。
可他們真的能眼睜睜看著大瑜的百姓被延國的鐵蹄踐踏嗎?
黑暗中,雲清緩聲道:“王爺可是已經傳信給崔鴻了?”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
賀池動作一頓,無聲嘆了口氣:“是,我本打算白日裏再和你商議。”
延軍打到愈州要一個月,而他們的軍隊若是立即出發,從白馬山到嶽州,再從嶽州出發走海路一路北上,登陸後疾行到愈州,一個月內也能趕到。
只要能讓愈州的守軍和他們配合,前後夾擊,打延軍一個措手不及,消滅延國的主力部隊,甚至殺死骨索,那這個局便算是解了。
只是他們只有四萬人,延國的主力部隊卻有足足二十五萬人,就算再加上愈州的兩萬守軍,他們和延軍的兵力差距也仍有三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