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婚

阿舒坐在書房的門檻上看著下人們一箱又一箱地往院子裏擡嫁妝,垮著臉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家少爺本來是要考狀元的,進了後院便不能進朝堂,少爺這麽多年苦讀,老爺怎麽忍心……他轉頭看向書房裏端坐在案前的雲清,眼裏的委屈不平更甚。

雲清不知阿舒心中所想,正埋頭在書案前寫字,他保留了原主的記憶,做起這種事來也算駕輕就熟。

在床上躺著的這幾天,他一直在想之後該怎麽辦。

雖然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得遠遠的,保住小命,但他無權無勢,抗旨逃婚就算僥幸能跑掉也要一輩子躲躲藏藏。

他明史知今,深知國家傾覆沒有人的日子會好過。

況且書中描寫延人嗜血好戰,搶回去的大瑜百姓都被他們圈養起來當作奴隸,日夜不休地幹活。

若是由這樣的人來統治王朝,不知大瑜的千萬百姓將會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而他作為這千萬百姓中的一員,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麽呢?

雲清落下最後一筆,吹幹紙上的墨痕裝進信封,揚聲把愁眉苦臉的阿舒喚到跟前細細囑咐。

與其苟活在亂世,不如試著拼出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

京城東郊地處寬闊,不少達官貴人都在此處置辦了莊子。

一處靠近邯山的莊子中,正在進行一場馬球比賽。

場上戰況激烈,用來計時的線香馬上便要燃盡,比分卻依然膠著持平。

雙方在手臂上系了不同顏色的綢緞區分陣營。

紅方拿到球正在進攻,藍方緊追不舍,防守嚴密。

藍方為首的青年看著越燃越少的線香,自覺大局已定,緊繃的神情也略微放松。

卻見紅方持球的隊員突然虛晃一招,揚聲喊了一聲“王爺”,瞬息之間便把球傳給了後方身著黑色勁裝的少年。

黑衣少年瞟了一眼線香,放棄突進,直接隔著半個球場出手,用力將球以一個刁鉆的角度擊向球門。

“鐺——”

比賽結束的銅鑼聲敲響的同時,球也射進了球門。

歡呼聲瞬間響徹雲霄,眾人被最後的這個球激得熱血沸騰,連圍觀的家丁侍衛都沒忍住跟著一起大聲叫好。

“籲——”

黑衣少年左手勒著馬韁停下,握著球杖的右手閑閑地垂在身側,連表情都沒怎麽變,像是剛剛那出人意料的一球只是他隨手一揮。

藍方為首的那名青年恨恨地盯著歡呼著圍在一起的紅方隊員,氣得牙根癢癢。

今天這場球本就是他挑起的,他新得了兩個打馬球極厲害的家丁,原本信心滿滿要打得謝江知這幫孫子落花流水,沒想到他們竟然請來了瑞王這尊大佛,顯得他像是自己送了臉上來給他們打一樣。

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無顏再待在這裏,將手臂上的藍色緞帶拽下來狠狠扔在地上,徑直帶著人走了。

謝江知朝著青年的背影撇了撇嘴,心裏極為痛快。

他轉身對著賀池諂媚地笑道:“王爺真是太厲害了,我看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氣出來了,該不會被氣死吧?”

他說著說著又兀自笑出聲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賀池把球杖扔給他,掉轉馬頭往場邊走去,“下次再惹到這種事自己解決。”

謝江知抱穩球杖,樂顛顛地跟在他身後,也不在意他的冷臉,吹捧的話不要錢一樣往外吐。

下次的事下次再說,他相信王爺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

莊子是謝家的,謝江知早就讓人安排好了酒釀山珍,眾人更衣過後便移到花廳宴飲。

在座的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人,贏了死對頭這件事足以讓他們心潮澎湃,此時仍意猶未盡地談論著剛才的比賽。

賀池神情放松地坐在主位上,並未開口參與話題,只倒了酒閑閑地嘬飲。

氣氛正熱,一名小廝突然進來,在一位華服少年耳邊輕聲稟報著什麽。

宋緣聽完小廝的話,皺了皺眉,轉頭看向賀池,表情有些躊躇。

賀池像是察覺到什麽,擡眼看了過來。一雙黑漆漆的寒星目冷冽淡漠,即便是沾了兩分醉意也沒能溫和半分。

機會難得,宋緣狠了狠心,開口道:“王爺,吳二公子正在莊子外求見,想給您賠禮道歉。”

吳家主母求到了他娘親那裏,娘親發了話讓他幫忙,他也只能盡力一試了。

桌上瞬間安靜下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吳禮茂前幾日出言不遜剛被王爺教訓,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賀池卻已經收回了眼神,恍若未聞般仰頭喝了口酒。

謝江知見狀忙出來打圓場道:“王爺今日是出來快活的,別提那些掃興的事,後山的湯泉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去好好泡泡解解乏。”

其余人都跟著附和,宋緣臉色尷尬,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