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正文完結(第3/4頁)

三清殿前,巨大銅鼎內插滿供香,焚香的味道極濃。

香客拈香朝拜,青煙直上,隱入天際雲端,最高的供香將近兩米長,好像香信燒的足夠高就可以上達天聽,心想事成。

燃的是香,燒的卻是蕓蕓眾生的欲望。

道法自然,清靜無為,心有所求者不該來道觀,但香客並不在乎,他們想敘述的是自己的願,至於神明肯不肯聽,反倒不那麽重要了。

飛鳥在天邊掠過,蟬鳴流水比香客更有道韻。

在纏滿紅色綢帶的古樹下,余鶴找到了賣蓮花燈的攤位。

攤位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道士,穿著青灰色道袍,也不知是不是傅聰林口中那個認識青山居士的道長。

余鶴拿起一盞七彩琉璃燈,問:“多少錢?”

小道長雙手抱拳拱手,略微彎腰示意:“居士您好,這盞燈188元。”

余鶴付了錢:“道長,向您打聽一個人。”

小道長:“您問誰?”

余鶴沒兜圈子:“有位青山居士最近是不是常來?我來找他。”

小道長一點也不稀奇:“你也是來找他的?他今天還沒來。”

余鶴本就是來碰運氣的,沒碰上也算不上失望,只是說了句:“那真是不巧了,他一般什麽時候來?”

“說不好,我在棲霞觀四年了,就這一陣常見到他。”小道士把紅色的綢帶和圓珠筆遞給余鶴,盡職盡責地賣蓮花燈:“綢帶寫好後掛古樹上,琉璃蓮花燈供在後殿,我們道觀很靈的,三清庇佑您心想事成。”

余鶴接過綢帶,並不知道該寫什麽,他來這兒又不是許願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該許什麽願。

心中所求太多,反而不知該先求哪一樣。

提起筆,余鶴想在綢布上寫‘家宅安穩’四個字,希望青山居士能受到三清點撥,趕緊打消購買傅宅的意向。

落筆之時,遠處傳來一聲鐘響。

鐘聲沉靜悠遠,在乾坤穹宇間蕩開,聞之靈台頓生空明。

在這陣陣鐘聲裏,余鶴突然很想傅雲崢。

宅院莊園,別墅球館都不是余鶴的執念,他的執念只有傅雲崢,傅雲崢不在,余鶴需要這些外物鞏固回憶,遙寄相思。

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忘了傅雲崢。

這兩年來,余鶴刻意回避自己去想傅雲崢,因為只要一想,思念就像承載不住的水,內心深處溢流出來。

他們已經兩年沒見面了,傅雲崢昏迷的時候還有意識嗎?他會夢到自己嗎?

隨著時間推移,余鶴提到傅雲崢的次數越來越少,甚至不願聽人提起這個名字。

很多人都因為時間淡漠了余鶴對傅雲崢的思念,以為錢財、權力、地位分散了余鶴的注意力,以為在余鶴心中,傅雲崢已經不再那麽重要。

畢竟分隔兩地已經是對愛情的極大考驗,而余鶴面對還是一個昏迷不醒的愛人。

余鶴不是不想提,他是不敢提。

思念到極致,連聽到傅雲崢的名字都會坐立不安,心痛難當。

筆握在手中,想說的話在心裏,紅綢上幹幹凈凈,余鶴一字未落。

心有千千言,想對傅雲崢說的話太多,怎麽落筆都寫不完。

余鶴閉目陳願:

【我希望能順利出國見到傅雲崢,希望他安然無恙地醒來,希望他一如既往愛我。

我很想他。】

蓮花燈的生意很好,余鶴許願的片刻工夫,又有好幾條簇新的紅絳掛在了古樹之上。

新新舊舊的絲絳條條垂下,在風中飄蕩糾纏,承載著世人無窮無盡的希望與祈願。

可要是許願能靈的話,這世間又何來那麽多意難平?

對余鶴有求必應的人不在三清殿,也不在棲霞觀,他遠在大洋彼岸,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所愛遠隔萬裏山海,余鶴的靈魂無處安放。

倘若三清有靈,蒼天有道,為何偏要橫生波折?

傅雲崢從不做惡事,卻也沒得到什麽好報,幾次受傷都是萬般兇險,可見運勢,原也不在求與不求。

他就是在這裏磕破了頭,跪出了血,難道就能求得神明顯靈,把傅雲崢還給他嗎?

與其在這裏求神問佛,不如把機票改簽到今天晚上,早點去見傅雲崢是真。

余鶴心無所依,轉身離去,把三清殿拋在了身後。

小道士拽住余鶴:“你忘了拿蓮花燈!”

余鶴回身,拿起一盞琉璃燈,望著燈芯上幽幽躍動的火苗,也不知在問誰:“這蓮花燈真的靈嗎?”

“當然靈了!”小道士指著古樹上垂下來的紅絳:“這些都是大家親手掛上的,不信你自己看!你要找的那個青山居士,這次回來就是還願的,可見我們道館是靈的!”

余鶴攥緊手中的紅綢:“他有什麽願啊?想買觀雲山下那座宅子嗎?”

小道士撓了撓頭:“不知道,不過他在後殿供了一盞平安燈,供了八年了!你看看別人都許了什麽願,也許一個,萬一三清正好聽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