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第3/4頁)

嵐齊像一只發福的小麻雀,有人撐腰後腰板都直了,神氣地從那人身邊走過,他走到余鶴身邊:“余鶴,傅總怎麽樣?”

余鶴搖搖頭,看了一眼搶救室的大門:“外傷性顱內出血,正在搶救。”

陳思健也走過來,煞神般守在余鶴身後,他拍拍余鶴肩膀:“沒事,哥年輕時候經常被開瓢,現在不還是活蹦亂跳?”

余鶴很勉強地抿了抿唇,連勾動唇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陳思健和嵐齊出現前,余鶴還能撐得住,哪怕他一個人被一群傅家人圍著,哪怕傅雲崢躺在搶救室。

可現在,當完全可供信任的朋友出現在面前,余鶴就像是放了氣的皮球,全身力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別說是和傅家人周旋,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縈繞在心頭的緊張感禁不起消耗,除了余鶴,其他人的情緒逐漸放松,還三三兩兩聊起天來。

他們並不是真在乎傅雲崢的生死。

醫院走廊的燈光霜雪般的冷白,籠罩在白光下,一種極致的寒冷從骨縫中蔓延出來。

余鶴手腳冰涼。

搶救室的大門忽然打開,帶著藍色口罩的護士長小跑出來:“家屬!家屬!去隔壁房間,主任要和你談話!”

余鶴感覺後腦勺一陣溫熱。

強烈的眩暈下,他扶住了墻才穩住身形。

余鶴也是個醫學生,他常清楚在手術中主任找家屬談話是為了什麽——

90%都是下達病危通知書,要家屬知悉病情,做好心理準備。

陳思健緊緊握住余鶴的胳膊,沉聲道:“兄弟,你別急,越是這種時候你越得沉下心來,你看現在的情況,傅總只能指望你了。”

余鶴點點頭,像是踩在棉花上,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進隔壁談話室的。

身穿無菌服的主刀大夫示意余鶴坐下。

“你好,我是神經外科主任孫柯,我們正在全力搶救病人,現在需要家屬配合,您是病人的丈夫是嗎?”

余鶴說是。

醫生又問:“病人有無子女?”

余鶴搖搖頭:“沒有。”

“好,我知道了。”孫柯示意護士長給余鶴取無菌服:“你跟我一起進搶救室。”

余鶴猛地擡起頭:“什麽?”

護士長把無菌服往余鶴身上套:“三分鐘前,病人心搏驟停,除顫無效,靜推腎上腺素,也沒有反應。最後的希望,就看家屬能不能叫醒他了。”

余鶴像墜入了一場噩夢:“心搏驟停,怎麽會心搏驟停?”

“是撞擊導致的室顫,重物砸到了他的後背。”

護士長刷卡打開通向手術的門,回過頭看向余鶴,聲音溫和而堅定,飽含著經歷過太多生死的沉靜:

“孩子,如果叫不醒也別害怕,這就是你們最後一面了,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他能聽見的。”

搶救室內,所有醫生都在用盡最後的手段搶救傅雲崢。

消毒水的味道格外濃烈,刺鼻的味道鉆進余鶴鼻腔。

呼吸變得格外困難。

傅雲崢安靜地躺在藍色的病床上,衣襟敞開,胸前貼滿了監護儀的電極,已經上了呼吸機,氧氣面罩在鼻梁上壓出了一條印。

余鶴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平時明明有很多話可以對傅雲崢說,但真到了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想說得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

身著白色無菌服的醫生打開除顫儀,隔著口罩,聲音帶著些無機質的冷感:“呼喚病人無回應,壓迫眶上、眶下無反應,準備第二次除顫。”

“第二次除顫開始。”

傅雲崢的身體在除顫儀的作用下輕微抽動。

除顫過後,監護儀上,代表心率的指標依舊是道直線。

沒有任何起伏。

余鶴的心涼了下來。

“第二次除顫無效,靜脈注射腎上腺素0.1㎎。”

醫生撐開傅雲崢的眼皮觀察瞳孔,因大腦持續缺氧,傅雲崢瞳孔微微散大。

“傅老板,”余鶴聲音很輕,勾住傅雲崢的手指:“你怎麽總是受傷啊......”

手持除顫儀的醫生皺眉看向余鶴:“大聲叫他的名字!”

作為急診室的醫生,她最討厭這種一進手術就發蒙的家屬,不能配合醫生搶救工作就算了,反而哭哭啼啼,在這麽危急的搶救中添亂。

大聲喊病人的名字能夠有效刺激病人的大腦皮層,但她始終認為家屬喊和護士喊沒什麽區別,都是利用人對自己名字的潛意識反射。

要說就不該把這些家屬找到搶救室來,一點用也沒有,反而耽誤時間。

醫生又氣又急,呵斥道:“蚊子都比你聲大!”

余鶴嚇了一跳,想說的話全忘了。

這一刻,余鶴甚至忘記自己在搶救室,也忘了傅雲崢已經停止心跳,下意識低頭,在傅雲崢耳邊小聲告狀:“她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