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2/3頁)

余鶴問:“你冷?”

黃少航點點頭:“我從車上就開始冷了。”

余鶴拿起床頭櫃上的空調遙控器,打開空調調高溫度:“那我去給你燒點熱水。”

黃少航伸手想握余鶴的衣角,可惜沒有摸到。

余鶴向來風風火火,行動如風,在黃少航猶豫的須臾間,已經起身走到門外。

等他燒完水回來,黃少航已經沉沉睡去了。

余鶴在床邊站了一會兒。

窩在被裏的黃少航很憔悴,臉上毫無血色,眼下兩道略顯疲憊黑眼圈,腮邊幾乎沒什麽肉,臉頰凹陷的厲害,唇角還有破損的傷痕。

下巴跟拿刀削過似的,整張臉只剩巴掌大。

高中時期的黃少航不是這樣。

那時的黃少航臉上有嬰兒肥,是一張圓圓的娃娃臉,肚子上還有一層軟軟的肥肉,白白嫩嫩又圓圓乎乎,像個軟乎乎的糯米糍。

他們每次一塊兒翻墻逃課,余鶴都會從下面接著他,然後無一例外地被這個從天而降的糯米糍砸個跟頭。

太沉了。

兩個人摔成一團,在墻外沒心沒肺地笑,笑夠了拍拍身上的土站起來,先去附近找個館子吃飯。

他們食堂是自助式餐廳,種類雖多但味道並不算好,大多是冷凍的半成品,偶爾吃一回兩回還行,天天吃那東西余鶴實在咽不下去,就帶著黃少航出門找食吃。

黃少航特別好養活,一直很下食,除了辣的不吃,其他什麽都吃得很香,每次不僅把自己的餐盤吃得幹幹凈凈,還能把余鶴的剩飯一塊兒吃了。

天天都喊著減肥,卻又不愛運動又能吃,和余鶴在一塊兒玩的一學期不僅一點秤沒掉,反而又漲了十斤肉。

一個飯量這麽好的人,怎麽緬北後就瘦成這樣了呢?

露在被子外面的手骨節分明,手腕纖細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斷,皮包骨似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何止清瘦,簡直瘦得有些脫相了。

余鶴摸了摸黃少航柔軟的頭發,很難過地說:“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余鶴不喜歡太嗆的熏香,但這種佛前供奉的香塔聞著還挺靜心,安神助眠的效果也著實不錯,余鶴也有點困了。

他從衣箱裏翻出枕頭被子,回到客廳沙發躺下,在繚繞的香火中沉沉睡去。

余鶴這一覺才睡到一半,忽然被人喊醒了。

一片金色的光芒中,余鶴睜開了眼睛。

傍晚的夕陽灑在余鶴臉上,擡起手擋住眼前的光,余鶴眯著眼按了下電動窗簾的開關。

滑軌運動的嗡嗡聲中,窗簾緩緩閉合,把落日燦爛的余暉擋在外面。

他翻了個身繼續睡,睡意剛剛湧上來,又聽到了黃少航在叫他的名字。

余鶴在昏暗中望著頭頂的天花板,想起來他在文華飯店住的第一夜,小雅跟他說過,黃少航發燒說胡話,總是叫他的名字。

黃少航都是叫他余哥,幾乎從來沒有叫過他名字。

余鶴當時還詫異,以為是小雅沒說清楚,可今天他親耳聽到,才知道小雅傳遞的信息並沒有誤差。

黃少航就是在叫他的名字。

黃少航說:“余鶴......余鶴!救我!余鶴。”

余鶴走進臥室:“小航,醒醒。”

黃少航額角滿是冷汗,他窩在被子裏並沒有醒來,只是特別小聲地哽咽:“余鶴,余鶴。”

余鶴半蹲在地上:“小航?”

“別走,余鶴別走,救救我。”黃少航眼角滲出一滴淚:“余鶴,別走。”

余鶴輕輕拍了拍黃少航的臉:“黃少航,老師來了。”

黃少航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迷茫的眼神逐漸聚焦,最早落在余鶴臉上。

黃少航看著余鶴,啞聲埋怨:“余哥,你又嚇我。”

余鶴彎起眼:“你在說夢話,我又叫不醒你,只好出此下策了。”

黃少航臉上浮現一絲慌亂,問:“我沒說什麽吧?”

余鶴沒注意,他走到窗邊,順手拉開窗簾:“沒有,就是一直在叫我。”

有那麽一瞬間,黃少航分不清現在是什麽時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裏。

這些年在緬北日子,好像只是校園午後的一場黃粱大夢。

一睜眼,他仿佛還在高中課堂。

講台前,老師把公式寫了滿黑板,解題過程難懂又冗長,黃少航永遠搞不懂為什麽總是要求函數f(x)。可惜數學課結束也不是終點,下一節是更加枯燥漫長的英語課。

黃少航無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漫長的午後,余鶴從陽台外面撩開窗簾,對窗邊的黃少航說:“走啊,出去玩。”

黃少航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翻窗出去,和余鶴一起到校外吃吃喝喝。

在那安然悠靜的無聊歲月,余鶴如一道燦爛的曙光照進來,明亮了黃少航人生中最溫暖的時光。

很快,黃少航意識到,那些為課業煩惱的悠閑時光早已遠去,他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