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第2/2頁)

如果余鶴真有一副鐵石心腸,此時就不會留在緬北,上回在機場時就走了,甚至追溯到更早,倘若他足夠狠心,從高中時代開始,余鶴就不會管黃少航被同學霸淩的閑事。

余鶴本來還擔心自己不會演戲,耐不下性子虛與委蛇,當看到黃少航唇色慘白的模樣,也不用演什麽,關心的話便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余鶴問:“怎麽不去車上等著,外面多曬?”

黃少航搖搖頭,和余鶴一塊兒坐上車,靠在後座上縮起身子。

車內開著空調,十分涼爽。

余鶴中食二指搭在他脈搏上,聽著懸如遊絲的脈音,又什麽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了,黃少航會騙人,可他的脈象不會說謊,他傷得真的很重,身體也委實虛弱單薄。

真皮座椅散發出刺鼻的皮革味,余鶴很快感到頭暈,他撐起手臂靠在車窗的玻璃上,有氣無力地閉上了眼。

愛咋咋地吧。

不知行駛了多久,到達目的地時,車上兩個人都半死不活。

余鶴早上沒吃東西,吐又吐不出來,下車時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也不知道被誰攙扶著送進了一座很有緬北特色的院子。

幾個人把余鶴和黃少航扔進一間屋子,說了幾句緬語,而後在外面鎖上門走了。

屋子裏燃著味道清淡的熏香,裊裊青煙直上,又龍蛇般蜿蜒四散。

余鶴在房間裏掃視一圈,晃晃悠悠地走到木質沙發旁,往軟墊上一倒,半點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他這段時間最嚴重的一次暈車。

黃少航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水遞給余鶴:“余哥,你暈車還這麽厲害啊。”

余鶴接過水,放在茶幾上:“不想喝水,想喝可樂。”

黃少航又去冰箱裏拿可樂。

余鶴打開冰可樂灌了一口,糖分的補充使余鶴體內的能量回歸不少,余鶴聽著可樂瓶中翻湧的沙沙聲,隨口說:“你們緬北人質待遇這麽高?”

黃少航笑了笑,也在沙發上坐下:“你是貴客,當然應該對你好點。”

余鶴看著黃少航淤青的嘴角:“你的傷都處理了嗎?”

黃少航眼神明亮瞬間起來,明顯很高興余鶴關心自己:“嗯,昨天大夫就處理過了。”

“之前的刀傷呢?”余鶴問:“傷口有沒有裂開?”

黃少航反手摸了摸後背:“沒有。”

余鶴靠在軟枕上,鼻子動了動,輕嗅著空氣中的味道,他揚起頭用下巴一指香爐:“這是什麽香?還怪好聞的。”

黃少航的目光落在景泰藍香爐上,回答:“不知道,這邊的佛寺裏都燃這種香。”

余鶴擡了擡眉:“你......”他本來想問‘你還信佛啊’,但這麽一問就顯得他已經知道了黃少航老馬的身份,余鶴就換了措辭,轉而問:“你信佛嗎?”

黃少航站起身,慢慢走到香爐旁,從下面的抽屜裏拿出個木盒,裏面整齊地碼著褐色塔香,他把香盒遞給余鶴:“原本是不信的。”

余鶴接過木盒,聞到了檀香、崖柏、艾草和星洲水沉的味道。

這是驅邪安神、修正養眠的方子。

余鶴的目光落到手中的木盒上,笑道:“這香是安神的,他們難道還擔心咱們在這兒晚上睡不好嗎?還怪貼心的。”

話說出口後,余鶴手指微微一動。

余鶴雖然不是很擅長察言觀色,但他對某些事情有著奇怪的預感。

傅雲崢走後,黃少航似乎在他面前卸下了偽裝。

自從黃少航進了這間房,就像回到自己家,並未曾掩蓋對房間內陳設的熟悉,無論是拿飲料還是拿香盒都是手到擒來,連象征性翻找都沒有。

黃少航恐怕已經察覺老馬的身份在余鶴面前敗露,甚至都不再藏一藏。

余鶴心中閃過一刹那的緊張,很快又鎮定下來。

真相這就像團藏在紙中的火焰,即便他們都知道終有一日會東窗事發,但在一切真真切切擺在明面上前,余鶴選擇了緘口不言,避而不提。

在挑破這層窗戶紙之前,黃少航永遠都是那個溫馴乖順地小學弟。

兩個人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誰都沒有率先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