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3頁)

余鶴微微側首。

張鳴看清余鶴的瞬間,心頭一陣猛跳。

余鶴的側臉美得令人心驚,唇角和脖頸的青痕非但不能抹殺他的美,反而將余鶴襯得更加妖異艷麗,充滿了紅玫瑰開到衰敗的黑暗與蘼麗。

眼前的一切,如同老舊電影中光影昏暗的畫面剪影。

裝修復古的狹小衛生間,一個蒼白如妖的青年男子抱著懷中將死的少年。

少年額角淌血,死生不明,青年滿身是傷,眼神冷漠。

仿佛是一對為復仇而來的鬼魂,又像開在冥府之路上的雙生彼岸花,鬼氣中又帶著絲不可褻瀆的神性。

這一幕極具沖擊與震撼。

余鶴脖頸上的淤青極深,透露出陰氣森森的黑紫,指痕模糊不清。

這種形狀顏色的淤青絕非一次形成的。

臉上指痕倒是很明顯,破裂的唇角證明余鶴也曾遭遇暴力。

屋裏一共三個人,三個人都受了重傷。

張鳴眼皮一跳,終於意識到這個看似簡單的非法拘禁背後有多復雜了。

難怪他哥要他親自過來。

余鶴將捂在白沐頭上的毛巾拿開,給張鳴看白沐額頭的傷口:“警官,他快死了。”

張鳴俯身去扶余鶴:“你還好嗎?”

余鶴看了眼張鳴:“張鳴?”

張鳴點點頭。

余鶴撿起地上的手機,語氣比和張鳴說話時生動很多:“你姐夫的弟弟來了,我得跟他去警察局了。”

“去吧。”傅雲崢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我在路上,晚上接你回家。”

掛斷電話,余鶴把手機遞給張鳴:“裘洋的。”

張鳴看到余鶴的雙手在微微發抖。

這種顫抖完全有別於寒冷或恐懼,這是過度亢奮的顫抖。

常年和罪犯打交道的張鳴察覺到一絲違和,他意識到余鶴似乎在壓抑著內心的某種激動。

張鳴後背不自覺地繃緊,下意識和余鶴拉開距離。

余鶴給他的感覺太危險了,完全不像他哥口中那個‘挺好糊弄’‘脾氣也挺好’的小孩,即便余鶴沒有做出任何過激舉動,但張鳴完全沒辦法說服自己說眼前的這個余鶴很無害。

如果硬要張鳴形容,語文修辭手法學得非常差勁的張鳴只能用‘炸彈’兩個字來形容他所見到的余鶴。

危險、可怕、活躍度高,極不穩定。

他甚至懷疑余鶴是不是食用臉上什麽非法興奮劑,決定帶回局裏先給余鶴做個毛發檢測。

張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余鶴忽然低頭嘔出一口鮮血,嚇得張鳴一把扶住余鶴:“你沒事吧。”

余鶴的聲音很啞:“沒事,食道和氣管上的血管被掐裂了,喉嚨裏的血。”

張鳴打量著余鶴:“我先帶你去醫院吧。”

余鶴又右手給自己的左手把脈,發現自己心跳快得異常,這種情況下診脈也真不出什麽結果。

余鶴握著自己的手腕想:

為什麽心跳得這麽快?這是不正常的,是情緒太興奮了嗎?

你應該鎮定下來,余鶴,這樣的狀態不對的。

躁郁症又發作了。

余鶴的情緒從來很少這樣糟糕過。

和傅雲崢在一起時,他的情緒總能維持穩定,即便情緒稍有波動,只要和傅雲崢摟摟貼貼就能好了。

余鶴能夠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精神出現了一些很棘手的問題。

那種感覺很特殊,很難認錯。

要怎麽形容躁郁症發作時的感覺呢?

靈魂撕裂,分成兩半,正常的那一半靈魂神魂不穩,飄飄蕩蕩,猶如遊離在身軀之外,而不正常的那半靈魂占據了整個軀殼。

或是過於陰郁,或是過於亢奮。

那一半生病的靈魂被無限放大,操縱著余鶴的喜怒哀樂,余鶴知道這樣是不對的,知道自己出了問題,但他落不下來,沒辦法重新掌控自己的情緒和行為。

每當這個時候,如果傅雲崢能抱一抱余鶴,那麽余鶴遊離飄蕩的靈魂則能夠迅速復位,和傅雲崢摟在一起溫存。

可現在傅雲崢不在。

余鶴即便知道自己有病,可他無計可施。

他的解藥不在。

真煩,他就不應該離開傅宅,不應該離開傅雲崢。

外面這些人實在太討厭。

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傅雲崢就好了。

余鶴看向眼前的張鳴,目光不受控制地掃過張鳴太陽穴、頸動脈、心臟等要害部位。

張鳴莫名感到後背發寒,側頭看了眼身邊的余鶴。

余鶴努力甩掉那些不對勁的念頭,和張鳴一起坐上了警車。

很可惜,躁狂狀態下帶來的亢奮也未能抵禦暈車。

余鶴在醫院門口吐得昏天暗地。

他身上有明顯被砸傷的淤青,脖頸上的掐痕也很嚇人,一進醫院,余鶴就被推進核磁室檢測內臟有沒有內出血。

核磁室內很涼,余鶴躺在共振儀上,被運送進核磁艙時忍不住想,人死以後在火葬場被推進焚燒爐的時候也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