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4頁)

聞言,張婉立即仰起頭,用淺粉真絲帕吸去眼角的淚,繼而從鱷魚皮托特包裏翻找鏡子和眼霜。

病房內安靜了一會兒。

在這兒的每一分每一秒余鶴都全身不自在,他有一種非常、非常不舒服的感覺,說不上來,但哪兒都不對,非要說的話,那只有兩個字形容——

荒誕。

自從踏進這個醫院,余鶴就仿佛進入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余清硯不正常、張婉不正常、余世泉也不正常。

身邊所有人變的都奇奇怪怪,好像都在掩飾什麽,又想讓他發現什麽,余鶴很不舒服,只想趕緊回雲蘇,抱著傅雲崢好好壓壓驚。

余鶴站起身,道:“那個沒什麽事我先走了,下回再來看你。”

余世泉朝他招招手,余鶴便走到病床前,余世泉真的老了很多,離近了看臉是浮腫的,眼眶青黑。

余鶴看到他胳膊上紮留置針的位置有些淤青,說:“這兒護士手藝不行啊,你這胳膊都青了。”

聽到余鶴關心自己,余世泉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他握住余鶴的手,拍了拍:“余鶴,我不是個好父親,你恨我、怨我都是應該的。我要是死了,唯一放心不下就是你媽,好在清硯懂事,還算寬慰,可你呢?從小主意就正,現在跟在傅雲崢身邊,我也插不上手。”

余世泉的手皺皺巴巴,和余鶴的手形成種非常強烈的對比,這是年輕與蒼涼、生與死的對比。

余鶴說:“傅先生對我很好,你多操心自己吧。”

“傅雲崢心思深,多少老家夥都鬥不過他,肯拿出三分心思對你,就足以讓你死心塌地。”余世泉搖搖頭,無奈道:“你現在被他唬住,旁人說什麽你也聽不進去,往後冷暖自知,我一閉眼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每當余鶴重塑對余世泉的父子之情時,余世泉都能把這種氛圍破壞掉,也怪余鶴太了解他,也太相信傅雲崢,若是換了個人來聽這段話,多半會被繞進去,心中少不得埋下懷疑的種子。

余鶴懶得反駁,急著回雲蘇,敷衍道:“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余世泉見余鶴要走,也不再兜圈子,終於亮出目的:“傅氏家大業大,傅雲崢總不會真和一個男人結婚,那時你還能得到什麽?只有攥在自己手裏的才是實在貨……你都跟在他身邊半年了,對他公司的事了解嗎,在南邊有一個跨海公路的工程......”

余鶴猛地甩開余世泉的手。

“在這兒等著呢?”余鶴後退兩步:“一邊說我陪傅雲崢丟臉,覺得他對我好是逢場作戲,一邊又勸我過問他公司的事情,多撈些‘實在貨’。跨海公路都沒你跨度大,把你橫那直接就能通車了。”

張婉站在余鶴身後,呵斥道:“余鶴!”

余世泉並不生氣,冷靜到近乎漠然:“傅雲崢手指縫漏下的那點工程,就夠養活幾十個公司。你隨便幫人牽個頭,好處費就這個數,”他伸出手指比了個五:“成了另算兩分利。”

傅雲崢有多難結識余世泉清清楚楚,余鶴要是願意幫他牽橋搭線,那余家就能扯著傅氏的大旗更上一層樓。

這份誘惑太大了。

誰能想到余鶴這一枚棄子居然能得了傅雲崢的青眼,這孩子打小就好看,余世泉原以為男人長的漂亮沒有用,如今看來是他迂腐了。

余世泉苦口婆心,一副全然替余鶴考慮的樣子:“你幫余家就是幫自己,余家養了你十九年,要不是你太過執拗沒辦法和清硯相處,誰會趕你走?我和你媽帶你不薄,你這幾年吃喝玩樂扔出去多少錢?換個狠心的人家不得讓你把這些還回來?你沒過過窮日子,不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白撿錢的機會不把握住,等傅雲崢膩了你還有什麽?”

“你爸爸也是為你好,”張婉挽著余鶴的手臂,溫言道:“你就聽爸爸的,他會害你嗎?”

張婉身上濃郁的香水味和房間內原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味道,刺激著余鶴敏感的嗅覺,余鶴暈車似的一陣陣泛著惡心。

香水太刺鼻了。

余鶴從小嗅覺靈敏,很不喜歡香水味,他說過無數次,可張婉從來不記得,或者記得也無所謂,張婉認為這是余鶴可以克服的困難。

這一刻,余鶴忽然無比想念傅雲崢。

他只是在不經意間偶然對提過一嘴,傅雲崢就讓幫傭撤掉整個莊園的香薰。

從那天起,所有昂貴香薰盤中放的都切成碎末的白色香皂。

那是余鶴唯一喜歡的香味。

其實重視和不重視真的很明顯,余鶴從前沒被人重視過,才覺得父母親情於他而言很重要。

直到遇見傅雲崢,余鶴才發現,原來真的在乎他的人從不會要求他去克服什麽,而是會為了他去改變。

余鶴一句話也不想再說,徹底失望,他抽出手臂快步走到門口,屏住呼吸,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