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頁)

呵……每當這個時候,就想起他這個舅舅的好了。

蕭瑯將姿態端得高高:“桓院使到底年輕,行事難免有疏漏,官家既扶持他上位,該多多寬宥才是。”

趙璟提起朱筆輕點筆洗,清水中朱砂蕩開,漣漪輕微。

他微笑:“這麽看來還是舅舅妥帖些,舅舅近來若是有空閑,不妨和朕一起去趟京邑守軍營帳,幫朕瞧瞧有些建制該如何調整,朕賜舅舅半座帝輿隨行。”

蕭瑯心中一動,目光炯炯地看向趙璟。

“朕的皇子一日日長大,國朝又逢多事之秋,日後許多事得仰仗舅舅。”

趙璟朝崔春良掠了一眼,崔春良立即奉上珊瑚鏤雕戧金桌屏。

“過幾日就是舅舅的壽辰,國喪當前,怕是不能大辦,朕也不便登門道賀,賀禮朕先備好了,希望能合舅舅的心意。”

蕭瑯接過,謝恩。

他有些摸不清趙璟。雙方都不是溫良恭儉讓的好人,倒不至於天真到去相信甥舅情深,誰知道這一番殷勤背後藏著什麽。

蕭瑯是懷著戒備、猜度告退。

他一走,趙璟臉上那虛假的笑容瞬時褪個幹凈。

譚裕和嵇其羽從屏風後走出來,嵇其羽疑道:“官家想在京邑守軍軍營裏動手嗎?”

趙璟面含譏誚:“自是不能,朕這位舅舅心眼頗多,就算朕今日向他示好,他也會先派人探查軍營附近,若有任何異動,必瞞不住他。”

“那……”嵇其羽不解。

趙璟展開臂膀,刺繡著海水朝崖爕龍袍袖翩然垂下,他沉穩道:“就在這裏。”

“在崇政殿動手?”譚裕驚呼。

趙璟道:“只有進皇城才能堂而皇之地讓他摒退守衛,只要進禦殿才能依禮讓他解下佩劍,朕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最好得手後對外宣稱暴斃。”

嵇其羽仍有幾分擔憂:“蕭相國春秋鼎盛,身子骨一直健朗,說暴斃只怕無法堵住文武朝臣的嘴。”

“朝臣若忠君,自知朕鏟除權佞的一番苦心。朕不想給蕭瑯定罪,是為了……為了朕的皇子,不想他外祖父沾染汙名,累他日後前程。所以,此事心照不宣就好,若真有人因此作亂,那其心可誅,誅了也不無辜。”

嵇其羽暗忖,他這位主子在什麽事情上都看得很開,寧可他負諸卿,不許諸卿負他,唯有在情之一字上鉆進牛角尖就出不來了。

若是這份豁達通透稍稍分點在男女情.事上,早就嬪妃眾多、兒女滿堂了,何苦和那蕭魚酈相互搓磨到今日。

趙璟又想起什麽:“朕將巡視守軍的日子定在十日後,你們還有十天的時間,由皇城司調兵遣將守住台閣各路要塞。蕭瑯執掌中書多年,絕不能因為他的死而讓朕的中書省亂起來。朕已讓仲密嚴密監視中書諸臣,若有異動立即格殺。”

譚裕看了看嵇其羽,倒吸了口涼氣:“是不是太……”太狠了。

未敢說出口,被嵇其羽一瞪,只有默默咽了回去。

兩人出了崇政殿,譚裕再也忍不住:“那個仲密我瞧著就不像什麽好東西,幾乎日日出入禦前,可別讓他把官家帶歪了。”

嵇其羽撣了撣綢袖上的輕塵,“你想多了,憑官家的心智,怎可能被區區宦官所左右?那只是他手裏的一把刀,朝堂諸臣皆在這把刀下,順其者昌逆其者亡。”

“那也太狠了,蕭瑯為官多年,自然有幾個門生,總不見得凡心向他的都該死吧。”

譚裕見嵇其羽不再搭理他,耐不住,傾向他低聲問:“你剛才說順其者昌逆其者亡,這裏頭包不包括咱們?若咱們有一日違逆官家之意,他會不會像對付旁人那般,手起刀落直接殺了我們?”

嵇其羽未答,而是深深揖禮:“見過蕭娘子,見過江陵郡王。”

魚酈今日抱著尋安去禦苑賞荷,碧水蕩漾,連葉成蔭,尋安很高興,在魚酈的攙扶下順著河渠走了一段,徘徊到這個時辰才回寢殿。

魚酈望向深杳的大殿,暗懷著些心事,問嵇其羽:“官家好嗎?”

一聽這話,嵇其羽就暗叫不妙,十有八九是又翻了臉,難怪他今日一進書房就聞見了一股濃郁的酒味兒。

明明已經戒了許久,又喝上了。

他輕聲說:“娘子但凡問出這話,官家就不會好。他雖然年輕,可也沒有終日酗酒的道理。”

魚酈斂眉,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抱著尋安要回寢殿,崔春良出得殿門正要傳膳,靈機一動,道:“娘子,讓官家見見小殿下吧。”

他想的是尋常夫妻有些磕絆,都得看在孩子的份上讓步,天家應當也如此。

誰知他一說要把尋安抱走,魚酈瞬時臉色慘白,忙道:“官家政務繁忙,尋安正是頑皮的時候,就別讓他去亂官家的心了。”

她緊攏住尋安,像隨時會被旁人奪去的珍寶,顧不得和嵇其羽告辭,立馬要跑,心急則亂,剛跑了幾步被裙裾絆了個趔趄,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