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2頁)

魚酈一懵,還未及反應,蒙曄掙紮著坐起來,打哈哈:“我們沒說什麽,說了個話本,街頭巷尾最流行的天子佳人的愛恨情仇,藥王也看過嗎?”

萬俟燦不受這糊弄,怒目炙盛緊盯著魚酈,“人都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娘子卻連真名姓都不敢示人嗎?”

魚酈愣怔片刻,轉瞬釋然:“卻是對不住藥王,我不姓裴,而姓蕭,閨名魚酈。”

“蕭?”萬俟燦冷笑:“蘭陵蕭氏的蕭?蕭相國的蕭?蕭太後的蕭?”

魚酈頷首。

萬俟燦嘲諷:“原來這一年來,讓當今官家不惜重金求醫的女子就在我的眼前,我這藥廬竟能迎來這等貴人,好生蓬蓽生輝。”

魚酈垂下眼睫,輕輕道:“欺騙藥王是我的不對,這廂向你賠罪。蒙曄是舊相識,他的身份做不得假,還望藥王大人大量,不要遷怒於他,魚酈感恩戴德。”

她斂衽為禮,越過萬俟燦往外走,蒙曄朝她伸出手,細細忖度之下,挽留的話終究都咽回去。

他看向萬俟燦,嘆息:“為何要出口傷人?”

“你倒是對她格外寬容。”萬俟燦將魚酈為蒙曄包紮過的白絹全部扯下,滿臉厭棄地丟出窗,嗤笑:“我都聽見了,不過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當年識人善用的明德帝竟也有眼瞎的時候。”

明德帝是當年萬俟燦還是少女時一腔熱血闖江湖遇上的最崇敬的人,也曾有過誓死效忠的決心,後來為了頂起藥王谷的門楣,不得已留書離去。

當年的她萬萬沒想到,這一走竟是永別。

明德帝的死訊傳來時,萬俟燦正在給病人診脈,她聽得童子來報,只淡淡應了一聲,神色平常地看完最後一個病人,想要起身,才發覺腿腳像被抽幹凈了筋骨,酸軟疼痛得難以站立。

她伏在案上痛哭,哭了整整一夜,自那以後立下規矩,凡魏朝官宦及其家眷來求醫,拒不接待。

萬俟燦將藥重重糊在蒙曄的傷口上,恨道:“你騙了我,壞了我的規矩。”

蒙曄咬牙忍住疼,轉頭看她,目中深含惆悵,“你怎麽還是這麽個火爆性子。你怎麽就認定她說得是實話,你沒看見她眼中有淚嗎?”

萬俟燦一怔,奚落:“不梨花帶雨怎能惹人憐惜?照你說話,她是裝出一副貪慕虛榮的模樣,那又是圖什麽?”

蒙曄只覺心如刀割,愧疚且無奈:“你不懂,她就是這樣的人,什麽事都要自己扛……”

魚酈從藥王谷出來,盤山道尾停著一輛黑鬃馬車,神駿沐在初生的日光裏,正閑閑地用蹶子刨地。

嵇其羽立馬迎上來,“娘子,請上車。”

魚酈閉了閉眼,踩著杌凳上去,趙璟果然坐在裏面,舉著一本奏疏在看,半點眼神都沒有分給魚酈。

她巴不得清靜,坐得離他遠遠的,仰靠在馬車壁上,合目養神。

她覺得很累,自從趙璟出現在她面前,她腦子裏就像繃著一根弦,時不時被彈幾下,錚然裂響,震得她耳鳴目眩。

她到今日才總算知道,原來真正的折磨不在於刀劍棍棒相加,而在於細水長流的割剮。

自打魚酈上馬車,趙璟就再沒看進去奏疏上的一個字。他忍不住偷看魚酈,看了幾回,見她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原本攢在心頭的柔情漸漸消散,只余冰冷怨氣。

他在等魚酈的時候想過了,如今可看成是個全新的開始,縱然從前的日子不甚美好,導致彼此心頭滿是瘡疤,可到底已經過去了,該收拾心情往前看。

不管他用了何種卑劣的手段相逼,也不管魚酈忍下多少委屈怨恨才答應他,兩人總算是坐到了一輛馬車上。

趙璟放下奏疏,捋了捋胸前那股燥氣,從食匣裏摸出一碟桃脯,端到魚酈面前:“從前你最喜歡吃的。”

魚酈睜開眼,掠了一眼那些滾過糖霜的鮮亮桃脯,神色中頗有些漠然。

她輕扯了扯唇角,意有所指:“你也知道,是從前喜歡的,如今不喜歡了,自然咽不下去。”

趙璟端著瓷碟的手指驟然繃緊,他想要翻臉,但還是忍住,拿起一顆送到魚酈唇邊,溫柔輕言:“那就試著重新讓自己喜歡。”

作者有話說:

今天中午更新晚了,實在抱歉,大家留言我發紅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