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九、能說出口的喜歡就不止一點

趙以川當然一夜沒睡著,他反反復復地想裴哲那幾句沒頭沒尾的話。

自從感覺到裴哲或許對自己有好感開始,趙以川就不怎麽去管那份婚前協議了,畢竟兩個人,現階段你情我願已非概率為零。

既然可能有所突破,那他別自找不痛快。

此前看了太多次編號001的合同,條款他熟記在心,真被裴哲提起,這會兒反而除了最後那條都想不起原文,大腦短路,而默背多次的文字成了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他早提醒過裴哲,這份婚前協議因為內容太過荒唐其實沒有任何法律效力,非要簽,更接近於對兩人的道德約束。

有它在,就時刻提醒著他們,這場婚姻開始於荒唐和各懷鬼胎。

可大概那個微醺的夜晚,裴哲工工整整地白紙上簽自己的大名時,也沒想到過有一天他們會發展到這程度——比炮友差一點默契,比朋友多一點曖昧,只是關系一般的話不會擁抱接吻,但說是互相喜歡,沒有點破又怎麽想怎麽別扭。

戀愛的曖昧階段不少人會質問“我們現在算什麽”。

在鐮倉,包括剛才,如果裴哲問,趙以川想好了應對的理由。

他稱呼這叫“合法義務”。

有點殘忍,卻很安全。

趙以川走出浴室時已經空無一人,門是虛掩的。床單上的褶皺讓他明白剛才不是精神恍惚的假夢,趙以川躺下,手掌無意識地蓋在裴哲睡過的位置。

裴哲想和他聊什麽呢?

繼續,還是打斷,到此為止沒有下文?

裴哲放任他的接近和他親密,不再與他保持距離,甚至會故意做出一些惹人誤會的舉動,那些好感、似是而非的喜歡……

又是從何時開始改變的?

吉光片羽,回憶一幕一幕地在腦海倒放,趙以川記憶力很好,倒退問題也是他擅長的技巧之一。但惟獨這個夜晚,不知因為疲憊還是內心混亂,他在曾經的折磨下徹夜不眠,也沒能找到問題答案。

他最後精疲力竭地想,或許情感不適用於邏輯推理。

一夜沒睡的或許不只趙以川。

翌日清晨,趙以川第無數次翻了個身後實在不願繼續輾轉反側,幹脆起床了。他在浴室洗漱完畢,邊思考先給金絲熊喂飯還是先喂自己,推開門——

吐司機的“叮”聲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地振動空氣。

趙以川站在門口稍微愣怔,不確定地問:“你起了?”

回應從西廚島台的方位傳來了:“你吃三明治嗎,我剛烤了點吐司,還有咖啡——喝濃縮還是拿鐵?”

“拿鐵,我喝不慣不加奶的。”趙以川說著,往客廳走去站在金絲熊窩邊。

可能因為昨晚散得不愉快,他沒和預想中一樣輕易接近裴哲,然後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似的和他討論三明治配煎三文魚沙拉還是水果加布拉塔奶酪。他低頭給賠錢貨換了水,又投了幾顆瓜子、專用的倉鼠糧,然後就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

金絲熊比倉鼠要大,按理來說運動量也會更大,但賠錢貨和其他金絲熊比略顯懶惰,每天跑跑輪,再上躥下跳幾次,剩余時間都在吃和打盹兒。

它見了瓜子,立即撲過來一把抱住,兩只小粉爪子抓緊了開始啃。

還是當金絲熊好,能被幾顆瓜子哄得團團轉。

“你的拿鐵。”裴哲喊他吃早餐。

趙以川不情不願地走到島台,他坐這兩把高腳凳的次數不多,那個咖啡杯大概是新的,待了幾天也沒發現,粗瓷質地,外面燒了一只兔子。

突然想起他們一起吃過的那家餐廳。

“在那邊買的?”趙以川報了店的地址,他記得裏面無處不在的兔子元素。

裴哲端著一只和他的拿鐵杯一模一樣的杯子,面不改色地悶掉濃縮,才慢吞吞地告訴他:“那家店……是我和林薇一起開的。”

趙以川遲緩地得知真相,思及裴哲約他在那兒見面似乎很在乎菜品合不合口味。

“啊,怪不得。”

“因為林薇喜歡兔子。”裴哲說,將兩人份的三明治和沙拉也端上桌,“她的愛人屬兔,店裏那些餐具——包括這套——都是她親手做的。不過那家店我很少管事,每年就死乞白賴地等分紅。”

“那家台海菜都快成網紅餐廳了,我看現在去,沒有預定都進不去門。”

裴哲把這句當作誇獎:“年底開二店,但不管在哪家如果你和你朋友去,隨時有位置。我跟林薇提一下。”

“算了吧,我真的很少吃那些……”趙以川謝過他的體貼,想攪動咖啡,低頭發現奶泡上有拉花。

裴哲給他拉花了一只史努比。

雖然耳朵偏小,嘴有點歪,眼睛又過大了……

但趙以川好像突然也得到了幾顆瓜子,被哄著,感覺到裴哲不太熟練地向他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