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六、只認認真真喜歡過一個人(第2/3頁)

趙以川合上書,順從地起身。

他扔下一句“那我換件衣服”朝更衣室去,路過裴哲時揉了揉他的頭發。這動作趙以川最近越做越順手,熟練程度從一開始需要心理準備猶豫兩秒再到現在只是擦肩而過就敢碰,先不那麽重,直到能把裴哲的頭發揉亂。

不似調情,反而像鼓勵他今天終於知道怎麽正確表達內心。

四月初,虹市的香樟樹即將迎來一年一度的花期,而東京的晚風還有一絲微冷。

趙以川換了件普通工裝外套,他穿這類偏休閑運動的裝束就格外青春氣,讓人移不開目光。而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裴哲也把板正西裝脫了穿上帶來的針織衫。

居酒屋是裴哲來東京旅行時去過的,他記憶沒有偏差,連白胡子老板都和以前一模一樣,見人進門,就笑出滿臉皺紋用關西腔大聲招呼歡迎光臨。

他們的位置在吧台,點了兩杯酒。

精釀帶著一股濃郁的巧克力香,入口卻醇厚微澀,搭配只以海鹽調味的甜蔥雞肉串,不如國內大口吃肉的過癮,卻很對趙以川的口味。

“吃的不錯。”趙以川說,喝了酒,他和裴哲幾乎手臂相貼。

放在半年前還是不太舒服的距離,但裴哲已沒有任何不適,他放任自己享受趙以川的靠近,舉起啤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他半開玩笑說:“在虹市總是你帶我去吃好吃的。”

“我哪有裴總見多識廣。”趙以川這句明顯是玩笑,他的一雙笑眼望進裴哲瞳仁深處,“不過真的,好多年沒來過日本了。”

“你很喜歡這裏嗎?”

趙以川沉思了會兒才說:“上次來也是為了看櫻花,不過呆了兩天又回去了。”

裴哲:“當時跟誰來的?”

他已經刻意讓自己聽上去不那麽在乎答案,可趙以川仍像看穿了他一樣,眉梢略一擡,稍顯戲謔的表情停留須臾,重又笑得溫和而寬容。

“和男朋友。”趙以川說,“好吧,前男友。”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裴哲眼珠不自然地轉了轉,倏忽不太敢看他。

背景音中,白胡子大叔又中氣十足地送走了兩個客人,廚房就在眼前不遠處,肉被摔上鐵板,滋滋作響的聲音仿佛他此刻的煎熬。

裴哲半晌“啊”了聲,表示知道了。

趙以川卻沒停下,他抿了口酒:“其實我有時候也在想,我可能不太適合談戀愛。幾個前任都是追我的時候覺得我好得不得了,分手的時候痛罵我是混蛋,好像表白前我才是最好的——看櫻花那個就是。”

裴哲神情事不關己,注意力已被趙以川牢牢地攥住,情不自禁地“嗯”了一聲,問:“你們不是一起來旅行嗎?”

“對啊,然後一路從洛杉磯吵到東京——我當時在LA念書嘛——又在東京徹底吵崩了,當場分手,我就買第二天的機票回去了。”

裴哲:“啊。”

可能現在的趙以川太沒脾氣,他很難想象趙以川吵架時會是什麽樣。

“不過這會兒想起來,覺得當時有點兒太年輕了,總得理不饒人,生氣了又不愛說話,就冷著臉,誰受得了。”趙以川仿佛自嘲地下結論。

裴哲總覺得他話裏話外若有所指。

有的人會拐彎抹角,勸退對自己有好感的人。他不知道趙以川是不是這個性格,所以也無從判斷對方是不是看出了然後先行拒絕。

“聽上去總是別人追你。”裴哲說。

“對啊。”趙以川爽快地承認,“我只認認真真喜歡過一個人。”

他說,喜歡過。

裴哲先是為這個人的存在短暫心悸,尚未消除,又因過去時態而再次有了勇敢似的,暗自想:喜歡過的意思至少可以理解為現在沒有了,對吧?

於是困擾他許久的命題——“趙以川或許有喜歡的人”——仿佛突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了答案。

“噢。”裴哲想灑脫些,偏生事與願違地問,“後來不喜歡了嗎?”

趙以川側過身靠在吧台上單手撐著臉。

他酒量一般,連巧克力風味的啤酒都能上臉,這時雖然也沒有笑,頰邊被酒精和居酒屋內的煙火熏出的一片酡紅滌蕩掉了五官全部的尖銳棱角。

“後來那個人不見了,就不知道怎麽繼續喜歡,只好放棄了。”趙以川說這話時像陷入了幾年前的回憶,每個字都又慢又輕又黏,可他執拗地鎖住裴哲,不錯眼珠地盯緊了他,仿佛目光能凝固成繩索將他捆綁。

裴哲的沉默,時機不對,趙以川咬著舌尖不放,好不容易咽下後半句。

“其實我不甘心的”。

“所以三年裏為再見他想盡了辦法”。

“幸好我還有一點運氣”。

如果這麽說,裴哲肯定會問那個人是誰,但趙以川不肯現在就讓裴哲知道。

如果裴哲一點愛他的可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