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鹹陽宮內殿。

嬴政正打量著王翦將軍做過標記的百越地圖,偶爾用朱砂筆畫了幾個圈圈,眉頭緊鎖。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他擡起頭,果然看見手捧冰碗的胡亥站在門口。

“父皇安!”

對方注意到嬴政的視線,語氣有些急促,“兒,兒有問題想求問。”

“嗯。”

嬴政有些敷衍,頭也重新低下來。

王翦重病,雖已經臨時派遣蒙武去坐鎮,但三十萬大軍的安排,臨時換主帥,終究不能令嬴政心安。

胡亥見嬴政未像往常一樣給予回應,便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這時,趙傑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嬴政見狀一勾手,趙傑遲疑幾秒,低聲將張嬰這幾日的行程記錄發過去。

同時,著重強調張嬰又一次派人去找寧郎官,寧郎官躲避不及,被張嬰和章邯直接堵在家中,在張嬰離開後寧郎官發出了怒吼聲“事不過三!太過分了!”

嬴政擡起頭,扔開朱筆,哈哈一笑:“這小子,怕是又有什麽鬼主意。”

胡亥見嬴政緩和下表情,連忙也湊過來:“父皇說得誰?”

“是張嬰。”

嬴政低頭看了胡亥兩秒,平靜的緩緩地開口,“很聰慧的稚子。”

胡亥手指一僵,他當然知道張嬰是誰,只是沒想到會在父皇口中再一次聽到這人的名字。

他心裏那股子嫉妒澎湃而出,在他即將說些什麽的時候,余光瞥見嬴政的眼神。

就那一瞬間,他胡亥渾身一顫,仿佛大冬天被澆了一盆冰水。也是那一刻福靈心至,他忽然想將之前與如橋商量好的說辭改一改。

“父皇,兒,兒可能,可能做錯了事,求父皇諒解。”

胡亥小心翼翼地將冰碗放在旁側,語氣帶著點惶恐,“兒,兒誤會了父皇的話。”

“哦?”

嬴政語氣敷衍,看向胡亥的眼神帶著點似笑非笑,“何事?”

胡亥表情一僵,勉強擠出笑容道:“兒,之前兒聽內侍說父皇看重番薯,又看重嬰小郎君。所以兒也將這事與身邊人說過了幾句。然後,然後就被誤會了。”

“怎麽誤會?”

“他們,他們以為這是父皇要推廣種植番薯的意思,所以自作聰明的使了勁。”

胡亥又含糊了幾句,然後可憐巴巴的瞅著嬴政,“父皇,兒認錯,兒對父皇信重張嬰有一些嫉妒,也有一些不理解。為何父皇信任他,不信任我?我也可以做到的。”

“你?做到?”

嬴政啞然失笑,不是他小覷胡亥,但就聰明而言,兩者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但是嫉妒麽……

嬴政沉吟片刻,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一些,他伸手拍拍胡亥的腦袋:“不要想著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

胡亥心底一沉,為何父皇這般小覷他。

胡亥眼眶漸漸發紅,他忽然低聲道:“為何讓兒來做便是不可能的事?父皇,兒在你心中,便是這麽不堪嗎?”

“……”

嬴政沉默了一會,面無表情地看著胡亥,“你在質問我?你在要求種番薯?”

“兒不敢!兒沒有。”

胡亥心中的那一點嫉憤,在看到嬴政冷下臉的瞬間煙消雲散,他語氣很是驚慌,“父皇別生兒的氣。兒只是覺得,阿嬰能做的,兒也可……”

“若是張嬰。必會答,要種。”

胡亥:……

嬴政垂下眉,看胡亥臉上一臉灰敗,臉上閃過一抹無可奈何,仿佛看到某條哈士奇各種申訴

要求當軍犬,卻在面對危機訓練的第一關就抱頭鼠竄。

“胡亥,你也有長處,嗯……”

嬴政說到一半卡詞了,仔細想了想,然後換了個話題,“阿嬰與你不同。你莫要盲目與他比較,且去玩吧。”

胡亥心有不甘,但此刻乖順地點頭,行禮退出大殿。

即將退出宮殿前,胡亥下意識地回首一看,恰好看見扶蘇長兄從另一側走了進來,他正準備與扶蘇打招呼,卻從長公子嘴裏聽到阿嬰的名字。

胡亥聲音一窒,他藏在殿門後聽了一會,直到他腿腳發麻,殿內依舊三句話不離張嬰。

胡亥拉直了唇線,大幅度揮動手臂向著外面沖去,跑了約莫數百米忽然看到胖乎乎的矮冬瓜。

“阿兄兄!阿兄兄!”

公子如橋墊著腳,伸出手揮了揮。

“你怎麽在這,不是說好在南水殿?”胡亥嫌棄公子如橋的自作主張,忍不住遷怒道。

“可阿兄兄,我想早點見到你呀。”

胡亥聞言身形一頓,有點被這話惡心到,但看到對方真誠的模樣,心中又有些暖。

“阿兄兄。番薯那件事……”

公子如橋還沒說完就被胡亥捂住嘴,兩個人宛如做賊一樣地迅速跑遠,爬到距離鹹陽宮最遠禦花園的一處湖心涼亭,這也算他們兩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