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震蕩

鄧州這一次震蕩, 讓唐州都安靜了。

為何震蕩的是鄧州呢?

因為葉氏族大,其實只有本家和一些有職務、有關聯的族人才遷居到了比陽,占絕對多數的族人, 和眾多的親戚、故舊, 都依然生活在鄧州。

且比陽又有葉碎金坐鎮, 本家諸房皆在,也輪不到旁人亂蹦跳。

所以鄧州才是這次震蕩的中心。

波及的葉家人中,身份最高的一個是本家的葉五叔葉四郎父子。

葉四郎的嶽父因不是直接殺人, 故而判了絞刑,留了全屍。

但葉四郎的妻女皆因為這次的事件亡故, 實在令人唏噓。

他那舅兄, 攛掇著妹妹帶著外甥女以性命相挾,想逼妹夫搭救嶽丈。豈料外甥女意外溺亡了。

葉四郎雖不及葉三郎有個閻羅金剛的諢號,但也是殺名在外的。舅兄怕了,趁四郎家裏亂成一團, 他跑了。

彼時四郎決定休妻,往葉碎金那裏去了。

五叔正發怒, 著人去捉兒子的舅兄。五夫人傷心孫女溺亡,悲啼。

下人們也只同情妞妞無辜喪命。佟月娘成了人人嫌棄, 無人願意靠近的。

再瞧時,她已經自掛了房梁。

那舅兄自知沒救得父親,還闖了大禍, 深深得罪了葉五叔一家, 匆忙逃了, 自此不敢露面。

後來, 鄧州、唐州交界之地的河裏找到一具泡爛的浮屍, 憑著皮囊裏的隨身名章, 確認了是他。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何時死的。他老子那樣德行,兒子又能好到哪去。

無人同情。

另一個涉及的身份最高的葉家人,便是忠遠堂的堂主。

他實是敗壞了葉家在鄉裏的百年清名。

葉敬儀判了斬立決。

斬刑會致屍首分離,於時人來講,便是沒有全屍。故而斬刑更重於絞刑。

從犯還有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判絞,一個判流刑。

他家裏還有個年輕點的小兒子倒沒參與。但闔家被除族,驅逐了出去。

葉敬儀扶持了另一房的另一個堂伯父坐了上了忠遠堂堂主的位子。

也不是不想扶自己的父親或者親伯父。實在他家,沒有有能力的長輩。須知,沒有能力或者德不配位的人坐在不該坐的位子上,常易招災禍。

其余的,葉家堡和葉碎金同宗的,斬了一個,絞了一個,其余流刑的有五個。

忠遠堂除了前堂主一家,另還有七人人均判了流刑,有數人杖刑。杖刑的有一個沒撐過去,死了。

盛安堂稍好點,流一個,杖刑若幹。

和光堂也沒有重到要判死刑的,流了三個,杖刑若幹。

姻親裏最重的當然就是葉四郎的嶽丈。

其余流了十余人,杖刑了幾十人。

聽著數量挺多,但和葉氏近千的族人數量,其實也沒那麽多。畢竟你家嫁娶一個女兒,對方整整一大家子都算是你的姻親了。

按這個算法,姻親都可以近萬人了。

這一次最讓百姓稱道的是,所有獲罪之人,皆不許贖減。

贖減其實是一個寫進了律法疏議的操作。犯案者用錢來贖罪減輕自己的刑罰,是合法的。

只是這個操作是有彈性的,許不許你贖,決定權在主官手中。若一個案件造成的影響十分惡劣,主官也可以拒絕案犯贖減的請求。

這一次,葉碎金給袁令的指令是:律法之內從重,任何人不得贖減。

葉碎金怒嗎?

沒人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幾沒有人能看出她的喜怒了。誰也不知道她這一次算不算雷霆震怒。

只知道她心硬手狠就是了。

沒有一個徒刑的。

徒刑就是在本地坐牢。沒有,要麽足夠重直接流,要麽是小惡,較輕,打了板子就完事了。

葉碎金不讓任何人在本地服刑。

只從前大魏的時候,南北一體,流放有數種等級,流五百裏的,一千裏的,兩千裏的都有。

現在,南北斷絕,諸方割據,往哪流?

葉碎金給的指示:“陛下那裏又修皇城又修皇陵,缺人呢。給送過去。”

鄧州特特派了兵,枷著幾十個犯人往京城送。

好多年沒見過一下子流放這麽多人的情況了。京城的百姓都圍觀。

大公主因為之前的貪汙案吃了掛落,好一陣子沒敢進宮了。出了這事,忙又進宮,語氣輕松地當作笑聞軼事講給皇帝聽了。

“一半姓葉。”大公主咋舌,“她可真下得去手。”

皇帝卻淡淡道:“你看看人家。”

大公主訕訕,輕扯著皇帝的袖子賠罪:“父皇,孩兒知道錯啦。”

大公主都三十多歲了,撒起嬌來一如少時。

皇帝的心就軟了。

手指在空氣裏狠狠地指了指她,這事算過去了。

鄧州各城的茶館裏當然不免時時有人議論這一次震蕩。

有那眼明心亮又讀過書的人,手指叩著茶桌道:“都在律法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