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各種(第2/3頁)

對皇權的敬畏到底還在,可不敢信口胡說。尤其他們現在已經是晉臣,可不是從前田間地頭,更不能亂說話了。

葉碎金挑挑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誰知道呢?人要夠膽,說不得,乞丐也能當皇帝。”

“呸呸呸!”葉四叔四下張望一下,幸好周圍近處沒有旁的什麽人,“咳,說話注意點。”

像他,雖然心裏覺得“皇帝也就是個白頭發比我多點的老頭”,可也不敢到處亂說呀。也就是關上門和自己兒子悄悄念叨念叨。

這一時半會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且先擱下。

葉四叔問:“比陽這些商鋪,交給誰打理?”

十幾家,壟斷了比陽城八成的商業。不,更精確地說,其實是以李家為首的四五家,壟斷了比陽七八成的商業命脈。

如今,各家殺的殺,罰沒為奴的罰沒為奴,所有這些產業都落入了葉碎金的手裏。

是葉四叔以前都不敢想的大筆財富。

當然,“大筆”二字是以個人私產的角度來說。

但不管交給誰來打理,世上都不會有餓死的廚子,廚子掌著勺,腰圍粗些肚腩大些,大家也覺得是應該的正常的。

葉碎金卻道:“我不打算交給家裏。”

葉四叔:“咦?”

“乍富容易使人失常態,迷心竅。”葉碎金說,“我還指著這些行當生錢,但也不想因為銀錢讓自家人見血。”

葉四叔額上微汗。

他想起了行刑那日。

那可不是宵小盜匪,那曾經都是良民,大城體面士紳。若肯承認的話,很多人身上還有散秩,算是官身,祖上也出過正經官員。

那日亦有婦人痛哭,小兒懼啼。

葉四叔現在想起來手心還微微冒汗。

可三郎,他的兒子,一直面不改色。

三郎怎麽變了這麽多,從前,他見到小兒跌跤,也會蹲下來耐心哄一哄的。六娘到底把三郎怎麽了?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應該說,六娘也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想讓自家人見血”這句話,細品,後頸都微涼。

葉四叔搓搓後脖子:“那你想怎麽著?”

“術業有專攻,交給專做這事的人吧。”葉碎金道,“不必全捏在自家手裏,與人合作其實並不吃虧,還省許多心。”

“咱自家人,還是專心於兵事為上。”

葉碎金讓蔣引蚨牽這個線。

她告訴蔣引蚨:“比陽城的行當,讓你東家先挑。其余的,我要不少於五家商號來接手。你東家的,我的分成可以比別家少一成。”

這是不許一家獨大霸市。

這女子會騎馬打仗,會開倉放糧,她還懂得平衡市場。不僅如此,她還投桃報李,不是一味對商人扒皮吸血。

蔣引蚨的腰彎得更深了:“大人放心。”

“這不急。事情太多,一件件來。”葉碎金道。

如今,蔣引蚨帶人正整理比陽城各種冊簿。

這實在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刺史府專門撥了一排廂房給賬房們,賬房們的算盤打得快冒煙了。葉四叔都不愛從那邊走。

“噼裏啪啦地,聽著腦瓜子疼。”他說。

如今,是沒有人力也沒有精力對整個比陽城重新統計人口、勘測田地的,先把前魏王刺史還在時的數據整清楚先將就用著。

梁、晉交替之時,葉碎金更緊要先拿下足夠作為根基經營的地盤。

否則越往後難度越大。

蔣引蚨一邊帶著賬房們整理比陽城和各家抄家罰沒的資產,一邊給他東家寫信,派人往南邊送。

一邊又整飭諸家名下商鋪開張營業,恢復比陽的正常商業流通。

一個大城怎能沒有商業,店鋪都關著門,就算有糧有油,終究百姓生活是不便的。

青衫黑褲的葉家軍跟著他,一條街一條街地宣告葉碎金的命令。

有掌櫃的,從前怎麽樣經營現在就還怎麽樣經營,

若掌櫃也是某家自家人,這回也一並折進去了,便先交給蔣引蚨代看著,讓他先從夥計裏挑個臨時掌櫃。

“把賬本看好了。”女刺史交待,“等我的人來接手。若到時候誰跟我說賬本燒了丟了淹了,就送誰去跟他前東家團聚。再用他全副身家來賠我這算不清的帳。”

這話,青衫軍都嗓門粗壯地傳達給了各條商街。

掌櫃們頂著寒風,吸著鼻涕聽完訓話,連連道:“小人們豈敢。軍爺務必請大人放心。”

比陽城的民生,初步恢復了正常。

至於正常的背後,有多龐大的資產易姓轉移,普通老百姓又哪裏關心。

葉家郎君們也沒閑著。

便是十郎現在也都不抱怨了。便連他現在也明白了,凡占一地,占領之後的事可比“占領”本身要麻煩得多了。

他當然不是對這些事不煩了,他是煩著煩著就習慣了。

被他六姐使喚得腳打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