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雲泥之別

滎陽府衙的書房裏,坐在劉益守對面的於謹瞥了韋孝寬一眼,有些不明白這廝為什麽還不離開,難道他是看不到自己跟劉益守有大事要商議麽?

於謹比韋孝寬大了十多歲,如今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語,心中輕視韋孝寬是正常的。

事實上,他之前沒有幹涉韋孝寬在滎陽活動,就已經是很給劉益守面子了。

韋孝寬作為降將,被派遣到滎陽單獨公幹,調配滎陽的資源又不歸於謹統轄,實際上這件古怪事,今日於謹本來想詢問一下劉益守的。

如今大家都知道劉益守要一統天下,將來必定要當皇帝。曾經的老兄弟,將來還算不算“老兄弟”,其實於謹心裏也沒底。

歷朝歷代卸磨殺驢的不知凡幾,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的主公亦是如過江之鯽般多不勝數。

於謹看得清劉益守這個人可以共患難,但能不能同富貴,他心裏還沒底。目前沒問題,可不代表將來也沒問題。

“韋孝寬雖是新投之人,但善於謀劃,精通情報。就讓他在這裏聽一聽吧。”

劉益守按住想起身告辭的韋孝寬,那只手壓在對方肩膀上不放,一直到韋孝寬坐下,他才把手松開。

“如此也好。”

於謹微微點頭不置可否,隨即繼續說道:“野王城防守薄弱,如今高歡也無余力堅守野王,故而我軍拿下野王城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滎陽周邊軍屯遍地,我們抽調滎陽兵馬堅守野王也非難事,主公親自前來滎陽,只是為了野王城麽?

還是說建康有事,要建洛陽新都?”

於謹疑惑的問道,他有點搞不懂劉益守親自帶建康禁軍來滎陽是為了什麽,春耕在即,要打仗也不是這麽浪的吧?

“我打算沿著長平故道,取上黨。若是能再接再厲取晉陽那就更好了。如此我只能在前方督戰,不然不足以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劉益守嘆息說道。

這話有點假,因為以於謹手裏掌控的資源,打穿晉陽或許做不到,但攻克晉州問題不大,甚至堯雄會不會拼死抵抗都要兩說,並不需要劉益守帶人增援的同時臨陣指揮。

他來這裏指揮的主要原因,除了協調各部外,還是為了自己的威望,為將來改朝換代做準備。

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如果江山不是自己打下來的,那麽國祚是長不了的。

只有親手打下江山的皇帝,才有可能坐得穩江山!

但這話能跟於謹直說麽?顯然是不能的。於謹或許看破了,但是以他的智商情商,也不會說破。

“野王到上黨山路崎嶇,並不適合騎兵對決。反倒是江州南部的山民,適合在此地作戰。從野王攻上黨台地,地勢為劣,前期需要精通山地之戰的部曲以為前驅。

主公不妨下令從江州調兵。”

想了一會,於謹沉聲說道。

誰都知道這次攻野王城就是順手而為,關鍵在於後續能不能奪取上黨。

若是奪取了上黨,梁軍在北方的棋就下活了。上黨乃北方屋脊,北可以取晉陽,東可以取鄴城,居高臨下,占盡地利好不快活!

只要兵力雄厚,想怎麽撒潑打滾都可以!

“長猷(陳元康表字)正在督辦此事,後續還有充沛兵力會沿著運河到滎陽。這次我讓八千台城禁軍前來,便是防著高歡狗急跳墻,防止野王城得而復失。

攻打晉州的部曲另有其人。”

劉益守眼中寒光一閃說道。

這次高歡要是不派人來也就罷了,若是敢派人來,劉益守定然要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高歡要是把僅剩的精銳打沒了,劉益守不介意揮師東進,去鄴城跟對方好好談談人生與理想。

“屬下以為,此番高歡不會出兵野王。或者說可能性極低。

我軍斥候去河北偵查,也並未發現河北有兵馬與糧草輜重被頻繁調動的跡象。”

於謹不以為意的說道。

劉益守的準備不能說沒有道理,但是用不用得上,還要兩說。

戰略謀劃就是這樣,你準備的後手,不見得有機會使出來。然而一旦你做事不留後手,往往在關鍵時刻就會出大事。

所謂“有備無患”,便是說的這個道理。

韋孝寬坐在邊上,看著劉益守和於謹聊天,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上話。

劉益守這邊的戰略決策水平,比賀拔嶽那邊要高多了,一旦涉及到具體打法,他就完全沒辦法參與其中。用善於吃苦耐勞的江州兵去攻上黨,顯然比建康來的禁軍要合適。

生存環境決定了軍隊的基本素質。

這些事情,是韋孝寬沒想到,或者說沒辦法參考的。

“主公,那營建新都的事情……是不是也要辦一下呢?”

提起這一茬,於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