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震前的蛇蟲鼠蟻們(第2/3頁)

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既然情況不妙,跑路為上,沒啥丟人的。

……

很多天過去了,寺廟的齋飯也越賣越好了,站穩腳跟後,劉益守也打算把小葉子接到廟裏住,然後把洛陽的田賣掉,準備跑路。

這天,賣完齋飯的劉益守往郊外田莊走去,打算回“家”,心裏想著的卻是之前自己忽略的問題。

那位恩公,看上去挺窘迫,然而,能在洛陽郊外有土地,還未被人兼並的家夥,再窘迫又能窘迫到哪裏去?

這其中只怕有些私密。

快到農莊的時候,他看到院子外面,圍了一群孩子,正隔著籬笆朝裏面扔泥土。

“小葉子,你就是個野種!”

為首的孩子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咒罵道。

劉益守不動聲色的冷眼旁觀,想看看這群孩子到底想幹嘛。

“你們全家都是野種。”

院子裏的小葉子犀利回罵。

“你娘來你家的時候,就是挺著大肚子的。生了你就跑啦!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野種。”

“你們全家都是野種。”

院子裏的小葉子再次犀利回罵。

在一旁躲著看熱鬧的劉益守,差點沒笑出聲。

“小葉子,你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

童言無忌,小孩子的言語,往往傷人更甚,誰說人性本善來著,欺軟怕硬,從孩童時代就開始了。

“你們全家都是野種。”

院子裏再次傳來倔強的聲音。

此女真是深得兵法要意,管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小葉子死咬著“你們全家都是野種”這一句,愣是讓那群對罵的孩子無可奈何。

“誰家的孩子這麽無禮,去,把你們家父母叫來。”

劉益守走了過去,面對一大幫穿著粗布麻衣,上面還有很多補丁的窮孩子,絲毫不怯場。

腰間掛了把陳元康之前送他的橫刀,劉益守覺得面對這群熊孩子跟他們的父母,自己的膽量應該比趙子龍還大。

佩刀本身就象征著身份,哪怕你手無縛雞之力,在秩序尚未崩壞的情況下,社會底層的農夫,也不敢動你分毫。

“你們等著,我回去叫我爹來收拾你們!”

為首的那孩子撂下狠話就跑,其他的跟班做鳥獸散。

落魄的人不一定會同情跟他境遇差不多的倒黴蛋,有時候反而會在對方身上找優越感。

我有親爹親媽,你是野種,這就是優越感。有優越感就會產生愉悅,古今無二。

“哥!他們欺負我,還說要抓我回去當童養媳!”

小葉子一看劉益守來了,直接開門撲到他懷裏淚奔。

小孩的世界,也很復雜啊。

劉益守心中感慨,他看了看小葉子淚眼婆娑的小臉,越來越覺得奇怪。

剛才那個叫罵的男孩,說的話極有可能是真的!

想那位恩公虎背熊腰,四肢壯碩,皮膚粗獷,面部五官……相當豪放。

他應該生不出小葉子這樣大眼睛,小嘴唇,只是因為營養不良而有些幹癟的小女孩吧。

兩世為人,劉益守覺得,小葉子好好調理的話,將來應該是“弱骨豐肌”這種類型的婉約美人。

這裏頭大概很有些故事!

一時間,劉益守腦子裏出現了恩公當年的舔狗模樣。

“他的孩子我來養。”

“滾,你不配養他的孩子。”

“那……我跟他姓,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

撇開腦子裏的雜念,劉益守看了看這一片狼藉的院落,還有長得很像牛糞的東西四處散落,彌漫著天然的味道。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恩公已經埋在院子裏,劉益守早已不想住在這裏,現在,也是時候離開了,永久的。

“屋子裏的東西,能不帶走就不帶走,以後不要回來了。反正,你父親也埋在院子裏,就當是他一個人還住在這裏吧。

以後我們暫時去聖明寺裏住。”

此處治安不好,鄰居也不太友善,還是回寺廟裏避一避比較好。等拿到度牒,趕緊的離開洛陽,這是非之地,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益守當然知道李崇是誰,陳元康更是如雷貫耳,只可惜,他並不想在這個時代攪動風雲。離陳元康這樣的人越近,到時候死得越快。

李崇號稱是北魏最後一根真正的頂梁柱,而不是爾朱榮這樣“貌似忠良”的野心家。

兩年前這根柱子倒了,定都洛陽的北魏政權已經藥石無醫,還是早走早好為妙。

迫在眉睫的河陰之亂,雖然史書上說只是殺了兩千多朝臣。可它的余波,卻是遍及洛陽每一個階層,史書當中的驚鴻一瞥,偶露崢嶸。

不要以為你不當官就會沒事。那時候秩序崩壞,管你是世家貴女還是王孫公子,被暴徒逮到那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