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馬將軍。”年深也客氣地擡手跟對面行了個禮。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同樣曾經跟年深一起死戰契丹,出生入死,奮不顧身去守衛長安,最後身負重傷,差點一命嗚呼的右金吾衛大將軍,馬涼。

“杜統領,蕭統領。”馬涼又朝後面的兩位故人打了個招呼。

杜泠和蕭雲鎧也鄭重還禮,意外重逢,六年前曾經在此地並肩禦敵的幾人面上不禁都現出感慨之色。

“後面那位可是顧司直?”馬涼在蕭雲鎧和杜泠肩膀之間的縫隙裏發現另外半張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把馬往前帶了帶,甲衣和佩刀隨著他跨下戰馬的步伐發出細碎的聲響。

蕭雲鎧和杜泠略微讓了讓,露出身後的顧念。不過他們也不敢離開太遠,畢竟現在兩軍對峙,情況特殊。若是掉以輕心,讓對面的人找到機會傷到顧念,就沒辦法跟年深交代了。

“馬將軍。”顧念也連忙叉手跟馬涼行了個禮。

“阿嚏。”馬涼正要開口,一陣西北風呼嘯而過,激得顧念打了個噴嚏。

什麽時候不好,偏偏在這種時候!這個不合時宜的噴嚏讓顧念窘迫地垂下了腦袋。

馬涼哈哈大笑,調轉馬頭看向年深建議道,“城內已備下薄酒席宴,天色已晚,此地風急氣涼,不如我們先進城再敘話?”

“現在就進城?”蕭雲鎧太過訝異,不禁脫口而出。

馬涼長眉微揚,“怎麽,蕭統領還想先打一架再進去不成?”

蕭雲鎧:……

顧念聽了倒是暗自有些開心,聽馬涼這個意思,應該也是不想跟他們打?

“馬將軍應該知道,如果現在迎我們進城,長安可就要易主了。”年深單刀直入,直接挑明立場,打破眼前曖昧模糊的局面。

馬涼仍舊是笑眯眯的模樣,只是眼底浮起一絲惆悵,“六年前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就以為長安會易主,這場接風的筵席,你已經足足讓我等了六年了。”

他當時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卻沒想到顧念說的那些話居然是真的,那位叫秦染的神醫,真的硬生生將他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再睜開眼睛的那刻,簡直恍如隔世,只不過沒想到的是,同時回來的,還有呂青。

提起當年護下長安後那意外而紛亂的狀況,年深也不禁俊臉微滯,一時有些無言。

馬涼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六年前就認了年深為‘主’,覺得長安城應該歸給保護住他的那個人執掌管理,現在當然不會阻擋他進城。

一場兵戈迅速化於無形。

“年將軍,請。”馬涼挺直腰背,鄭重其事的伸出手臂。

金吾衛在前面開道,浩浩蕩蕩的將年深等人一路引向春明門。

因為一切來得太過容易,反而感覺異常的不真實。

長安城,這座大亁最重要的城池,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回到他們手裏了?

在騎馬走向春明門的那段時間裏,顧念心裏也忍不住犯過嘀咕,懷疑城內會不會有什麽埋伏或者陷阱等著他們。

知道打不過年深,所以就用些其它的手段,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畢竟歷史上有那麽多發生在筵席上的知名事件。

當初長安城那麽多人裏面,顧念最搞不懂猜不透的,就是陸溪和馬涼。

這兩位,一個心機深沉捉摸不清,表面上看似清高出塵其實一肚子陰謀,一個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表面上趨炎附勢見利忘義,其實卻能為長安豁出性命,以身許城。

不光是顧念,其余人也不敢完全放松,甚至疑心比顧念還要重些。眾人便在這種半是開心半是戒備的狀態中騎馬走向了春明門。

顧念正在亂想的時候,卻發覺前面的隊伍似乎停住了,擡起頭,就看到年深正停在城門口轉頭看向他這邊。

見他擡頭,年深便擺了擺手。

顧念的腦子還沉浸在陰謀論裏,一時沒反應過來那個動作的意思,旁邊的杜泠看不過去,小聲提醒他,“麾下叫你過去。”

順便輕輕用馬鞭抽了顧念那匹馬的馬屁股一下,黑馬立刻向前奔去,帶著顧念跑到了年深身邊。顧念這才意識到,年深是想跟他一起進城。

年深帶馬朝旁邊避了兩步,讓顧念走在他和馬涼中間的位置。

馬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三人並轡而行,剛踏進長安城,道路兩旁就傳來嘈雜的人聲。鎮西軍一行舉目四顧,驀地發現道路兩旁人山人海,到處都是擁擠的人影。

什麽情況?眾人一時都有些發懵。

這時候,負責舉旗的旗兵也通過了春明門,立刻意氣風發地抖了下旗杆,高高舉起了手中紅底黑字的‘年’字帥旗。

夕陽金色的余光映在那面迎風招展的巨幅帥旗上,別有一番崢嶸之氣。

“年將軍!”

“恭迎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