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結果,年深的刀卻越過他的頭頂,直伸窗外的屋檐。

顧念:???

眨眼的功夫,刀尖上就多了一張紙。

顧念:………………

刀鋒在空中劃過道漂亮的弧線,年深瀟灑地收刀入鞘,將那團紙遞還給他,“你的。”

我的?顧念驚魂未定,遲疑片刻,才滿臉問號地接過來,打開一看,正是出門時他隨手塞在懷裏的那張疑點分析。不用問,肯定是剛才他半個身子在窗外撲騰時掉出去的。

“剛才在看什麽?”年深把之前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

“沒什麽,只是在想,黑燈瞎火的,坐在這裏的人當天到底能否看清楚對面。” 顧念語速飛快,仿佛這樣就能快進掉自己尷尬的過程,“上元節那天的時間肯定比現在更晚,而且按照平康坊的規矩,天香樓沒有點燈之前,其它家不會點燈,那麽,當時的能見度很可能比現在還要差。”

“能見度?”

“呃,就是可以看清楚的範圍。”顧念慌亂地揮舞著雙手比劃了個圈,捏在手上的那張紙也呼啦啦地跟著他的動作在年深面前劃過半圈。

“你這張紙上寫的是?”年深疑惑地皺起眉心,他剛剛看見了什麽?一堆墨點和亂線?

“就是些案子的疑點。”顧念隨手把那張紙遞了回去。無論如何,現在能確定年深沒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那張寫滿‘疑點’的紙,不但用的是簡體字和英文,再加上各種標點符號,看在年深眼裏簡直就是些鬼畫符樣的字和奇怪的曲線和圈點。

果然沒有看錯,年深捏著那張紙,不免有些黑線,就這?

“這是標點符號。”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亂畫的,顧念叭叭叭的開啟話癆模式,不厭其煩的把每處標識都解釋了一遍,這裏還要跟都知以及她的侍女重新求證,這裏最好能找小世子問問,一不小心,就把想再問年深口供的事情也說了。

顧念:………………

完蛋。敢跟老板要口供,自己也算是天底下獨一份了吧?

算了,說都說了,反正早晚也得問,他破罐子破摔地垂下腦袋。寒風灌進窗戶,吹得顧念微微打了個哆嗦。

“先回鳴鳳吧。”年深對於他想要再問自己口供的事情沒什麽反應,轉身走出了白駒。

顧念抱緊雙臂跟在後面,忍不住在心裏嘀咕,又來了,可不可以問,你倒是給個話啊?

難道還要打個流程申請審批一下嗎?

他們走回到鳴鳳的門口,正聽到屋內的杜泠逼問蕭雲鎧,“真沒打他?”

“我發誓,絕對沒有。”

“那他身上多出來的那些傷是怎麽回事?”

“我冤不冤啊?那小子不會騎馬,那些傷都是他從馬上掉下來自己摔的。”

門裏的杜泠:…………

門外的顧念&年深:…………

杜泠沉默了會兒才道,“麾下肯定也以為你把人打了,才決定請他吃飯彌補一下。”

真的?顧念擡眼看向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某人。

走廊的燈火在年深弧度漂亮的鼻梁上鍍出層金光,落到眼底卻依舊波瀾不興,看不出半點情緒。

門內的對話還在繼續,“要不別吃虧,我去把他打一頓?”

顧念:???

我謝謝您了~

不敢當面跟蕭雲鎧叫板,顧念只能隔著墻板委屈巴巴地發射怨念。

就像挨了欺負不敢反抗的小狐狸,慫氣又好笑。

年深矜貴優雅地用指節蹭了蹭鼻尖兒,從他身邊繞過去,徑自走進房間。

顧念疑惑地看了年深的背影一眼,他剛才是不是在笑話我?

年深進去後,裏面那兩人立刻鳥獸散般的借口點菜‘逃’了出來,看到門口的顧念,兩人尷尬地幹咳了聲,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向樓梯。

顧念沒機會混入點菜隊伍,只得跟進房間。

他特意銅鏡前照了照,早上的那塊烏青頂在額頭上,雖然被襆頭壓住一半,但他皮膚太白,那塊半月狀的痕跡,跟畫過花鈿似的,特別明顯。

顴骨邊也掛著兩道極細的擦痕,微微沁出的血跡已經結痂,確實很像是被人打過的樣子。

也不至於像杜泠說得那麽慘吧?顧念揉了揉鏡子裏那張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頰,轉身離開。

他原本想坐在離年深最遠的位置,但又想在葉九思的位置仔細觀察,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在年深對面的靠窗位置坐下了。

位置,角度,跟隔壁相差無幾,顧念仰望著對面的四樓,體會著葉九思當時的視角,最大的問題依舊是能見度。

相顧無言,年深的絕對零度結界又開始發揮作用,房間裏的空氣仿佛都凍住了。

顧念受不了這種氛圍,努力開始找話題,“聽說歸雲居的渾羊歿忽是長安城排名第二的美食,應該挺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