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子珩聽到“毒藥”兩個字後, 眼神空了很久。

周霧被這安靜都弄得有些發懵。

這個時刻,周子珩會想到什麽呢?是的,其實也沒什麽, 只是他就想起來了,早上送小茉莉去蘇繡店,小茉莉還軟塌塌纏著他的肩膀,不親夠九十九個吻不能放手。

周子珩真的就低頭親夠了九十九個吻,到最後其實阮茉自己都忘記了究竟親了多少, 軟軟地吊在男人的胳膊彎間。周子珩臨走前給她穿好了旗袍, 小茉莉站在店面的門口,烏黑筆直的長發往下垂, 笑得溫柔又恬靜。

朦朧的山水, 悠長的青石板小巷子,美如畫的女孩就站在那裏,藕段白的胳膊在濕潤的空氣中懶懶散散劃著弧。周子珩那個時候真的覺得,可能溫柔鄉也就是這個模樣吧?

周子珩看著阮茉買毒藥的記錄。

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忽然, 就笑了起來。

……

……

……

原來無論如何還是避免不了阮茉會恨他。

周子珩提前回到了家, 那是一個上下樓加起來不過幾十平的煙雨江南小二層樓。因為只有一張床,夜晚又潮濕的厲害, 周子珩總是要抱著阮茉睡覺, 阮茉一點點,根本不重。睡覺的時候有時候他會茬在裏面一整晚, 阮茉毛茸茸的腦袋就蹭著他的胸口,小木床搖擺的吱吱呀呀。

荒唐之余其實就是溫馨,那段時光的纏膩, 差不多都讓周子珩忘記了過去的那些事情。回過頭來才發現竟然是溫柔蠱,阮茉表面跟他好, 背地裏便把他蓋著的那些事兒,都給查了個遍。

他將墻上的畫框取下,依舊是空白只有一張白底的空框。這裏面以前是有字的,但寫字的人走了很多年了。

周子珩十三歲上位周氏,在此之前周家有三年之久的巨大動蕩。

再往前,上京城的格局有四,東周氏南程氏,西邵家。

以及以居“中”為首的,原家。

周子珩把那畫框擦幹凈,重新放了回去。他深深吸了口氣,聽到了窗戶樓下外小轎車擦著青石板磚停穩車輪的聲音。

阮茉進屋的那一刻,潮濕的房間似乎瞬間束滿了光。

那旗袍是那樣的勾勒著少女十八歲最妙曼的身姿,這些年阮茉氣色被養的越來越好,因為心臟問題而一直以來的偏白色的唇瓣,也逐漸紅潤。那兩團每天夜裏都要被周子珩捧在掌心把玩的軟兔子被輕輕勒在前方。她低頭踢掉鞋子,又忘記穿拖鞋,就蹦蹦跳跳跑到了周子珩的面前。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接吻。

親呀親,親到最後周子珩掀開了旗袍的開衩。

阮茉跟他說,

“哥哥,晚上我做飯,可以嗎?”

“……”

“……”

“……”

當然可以。

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周子珩是斷然不會讓阮茉做飯的。她又不喜歡這些事,周子珩一直知道阮茉心心念念理工那些科目,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頂尖生物學家,發明各種引導21世紀向前走的科技前沿產物。

她不喜歡跳舞,也不喜歡穿旗袍,不喜歡一切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的東西。周子珩忽然就想到很多年前的那個初夏的傍晚,也是這麽下完了雨,那個時候他已經察覺到上京城四大家族暗中的血雨腥風,正沿著地底下的龐大根枝沙沙振動。

男人坐在花園裏的涼椅上,笑眯眯哄女兒。

少年的周子珩問男人,不怕接下來即將要面臨的殺戮麽?

男人把才兩歲的女兒抱在腿上,小姑娘就像是洋娃娃般,明明已經跟少年的周子珩玩了那麽久,可見到已經有少年穩重氣派的周公子,依舊會撅著嘴,扭頭不理。

男人不緊不慢,仿佛前一天收到的毒物炸藥包根本就沒發生過。

“隨遇而安吧。”

“……”

“子珩,這個世界上,注定有什麽事,是要成為你的劫。”

“渡你曾經的運氣,平衡你的所有好運。”

“我曾經以為我是人生之巔,連愛情都是那麽美滿。但我得到的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老天爺總是要收回去一些。”

少年的周子珩能聽明白,但他看到了那兩歲大的娃娃抓著前面的生物學筆記本就在津津有味看,明明連字都不識一個。男人突然嘆了口氣,把女兒往懷裏抱了抱,流露出了一點兒不合時宜的憂愁。

“要是我家小祖宗將來能去學個芭蕾舞蹈就好了。”

“我和她母親都想養個文靜點兒的女兒。”

周子珩:“原叔是不打算讓晚晚也走理科類的路嗎……?”

男人忽然一笑,與女兒拍著掌心,

“算了,”

“晚晚走什麽路都可以。”

“她開心就好啦~”

“……”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做的飯居然意外不錯。

周子珩細細地挑著魚刺,到底還是沒做過魚的女孩,有些地方的刺沒能處理幹凈。魚肉給阮茉,剩下的他吃。阮茉還給他盛了碗湯,煮湯的砂鍋在廚房裏,阮茉捧著這湯從廚房走出,對周子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