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青面獠牙。

太子殿下在小娘子面前沒受待見, 這是肯定的。

藥藤和候月準備著小娘子一早起來送太子殿下上朝,結果到了五更前後,東院的內侍進來伺候太子殿下洗漱換上朝服, 臨出門的時候聽見小娘子囑咐他:“郎君每日起得太早了, 擾我好夢。今日起還是睡自己的寢樓吧, 別來了。”

太子殿下聽後很失望, 嘴上含糊著:“再說。”便大步出門了。

藥藤和候月這才悄悄進了臥房,藥藤上來查看,壓聲問:“小娘子, 怎麽樣?”

居上說:“小孩子家家,別瞎打聽!”

不過淩溯心情還不錯,晨間長史送他上朝, 百忙之中見縫插針地問:“郎君一切可順利?”

淩溯說尚好。

其實回味一下,除了時間上有些參差, 其他的不說盡善盡美, 總之也不差。最重要一點,昨晚一整夜他都與居上在一起, 那種相擁而眠, 即便什麽事都不做也心生歡喜的心情, 真是不走心的人難以體會的。

當然, 太子妃說今後讓他自己睡這種話,他是決口不提的。擾人清夢確實有罪, 往後的基本宗旨是能蹭就蹭, 要是太子妃嫌棄, 那就旬休前一夜留宿, 實在不行, 事後自己回東院, 也不是不可以。

鬥骨嚴寒,行至宮門上時,太陽還不曾升起來。眾臣在東西朝堂上等待聖上視朝,淩溯神清氣爽地進門,大家紛紛向他行禮,他拱手回了禮,擡眼見淩洄出現在朝堂上。他是等閑不露面的人,今日也來上朝,看來事情有進展了。

淩洄漫步過來,壓聲道:“查到傳話那人了,可惜我們趕到時,人已經死了。”

淩溯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是這樣,他們怎麽會留活口。”

淩洄笑了笑,“不過事情還有轉圜……”

沒等他話說完,聖上臨朝的擊掌聲傳來,一眾臣僚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左右分班站好,然後擎著笏板長揖下去,道一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的議題是戶婚、賑濟、考校,洋洋灑灑討論了老半天。待到終於沒人再有異議時,淩洄出列高呼了聲陛下,“臣奉命追查高存意出逃一案,左威衛中郎將受人蒙蔽,暗派生兵協助前朝余黨,證據確鑿。但其迷途知返,重又投誠,供出了那個兩頭傳話的人。可惜臣趕至時稍晚了一步,那人已經死了,屍首臣帶來了,是被人強行灌毒斃命,陛下和眾位若是有興致,臣下令把人擡上來,請諸位過目。”

明堂上弄個死人進來,這事也只有淩洄辦得出。

聖上蹙眉擺手,“不必了,如今是死無對證,那就嚴懲石璞,以儆效尤吧。”

淩洄又說不對,“線人雖死了,但他有個貼身家仆,深知其中原委。昨日是運氣好,那家仆不在府內,得知主人被殺,嚇得連夜來投奔臣,將經過都與臣說了。”言罷調轉視線,涼笑著望向對面的裴直,“那家仆交代,家主是受尚書左仆射府中主簿支使。堂上眾位,這案子如今也算清楚明了了,無非是有人想借高存意構陷右仆射,斷了太子與辛氏的聯姻,其用心不可謂不險惡。眼下還只是小打小鬧,若是任其發展,將來太子恐怕還有水深火熱的一日,請陛下與眾位明察。”

這消息一出,眾人嘩然,紛紛望向裴直。

裴直卻並不顯得慌張,舉著笏板道:“臣從未參與此事,請陛下明鑒。臣對太子殿下,一向是愛戴有加,何來斷送與辛氏聯姻的說法?雍王說線人已死,又弄出個什麽家仆來,借他之口指認臣府中主簿,焉知其中沒有刻意扭曲,暗中教唆?”

淩洄道:“裴相莫著急,那家仆指認貴府主簿,本王還不曾核實呢。裴相要是有心,就將府上主簿交給本王,不消一日,本王就能讓他招供,如何?”

這下裴直被架在了火上,他們沒有立刻把人劫走審問,就是為了看他如何應對。人已經拉扯到眾目睽睽之下了,死不得,傷不得,也消失不得。若是交給雍王……軍中的那些手段,主簿又能扛到幾時?屆時倒豆子般全倒出來,自己勢必要受牽連。

冷汗涔涔而下,裴直的嘴卻依舊那麽硬,“臣還是那句話,雍王是大戰中歷練出來的,臣可以將人交到大王手上,但又如何保證沒有屈打成招?臣跟隨陛下至今,對朝政也算恪盡職守,到如今竟要被人刻意構陷,臣莫如辭官歸隱,就順了那些人的心意了。”

然而這種推諉叫屈,恰恰顯露了他的心虛,辛道昭出列,向上拱手,“裴相是國之棟梁,可千萬不能辭官啊。再說這件事不曾查清,就算辭了官也難逃秋後算賬,做什麽要辭官呢。”

於是眾人交頭接耳又是一通議論,令裴直很是難堪。

正在聖上不得不下決斷的時候,淩溯舉著笏板出列,揖手道:“這件事鬧了好幾日,眼看牽連越來越廣,依臣之見,莫如到此為止吧,請陛下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