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快隨我走。

這是為了維護男人的尊嚴麽?行動雖然很體貼, 但臉上不服氣,恍惚讓她想起他在左衛率府扮演淩將軍那會兒,那種高高在上, 不苟言笑的樣子。

其實腳趾頭也是微微冷而已, 哪裏都有暖爐, 根本凍不著她, 她就是想看一看先發制人時,他到底會如何應對。還好,墜入情網的太子殿下比之前聰明了些, 再也不會一句話,把人鑿出一塊淤青了。

用最冷漠的表情,做最溫暖的事, 居上看著這位郎子,怎麽看怎麽覺得稱心。

她抿唇微笑, “暖和多了, 有郎君給我捂腳,一直暖進了心坎裏。”說著往前湊了湊, “郎君, 你今日還沒有親我。”

淩溯最受不了她這樣的撩撥, 仿佛經歷了三年暴曬的草垛子濺了火星, 轟然一聲便燃燒起來。

眉眼間的嚴霜瞬間融化,前傾著身子努起了嘴。因為抱著她的腿, 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但不管怎麽樣, 都一定要夠著她。

她是人間僅存的精靈, 他以前不知道, 原來女郎可以這樣可愛, 這樣惹人憐惜。雖然她走出去頂天立地,但不妨礙背人的時候耍弄著小孩子般的意氣。她有坦率的天性,別的女郎也許更善於暗示,更習慣等候,她不一樣,想親就噘嘴,親親可以促進感情。

以前一向獨來獨往的淩溯,自從有了她,便成了世上最富有的人。才知道感情豐盈了,像身負寶庫,不再是身後空空,單打獨鬥了。

沒有那麽纏綿悱惻,僅是最淺表的一吻,也讓人心生歡喜。

“叭”,幹脆而嘹亮。

門外侍立的人讓開了半步,屋裏的人再也待不下去了,知情識趣地退出了上房。

居上問:“你高興些沒有?還生我的氣嗎?”

淩溯垂著眼,依舊拉長著臉,“有蒜味。”

居上的笑凝固在臉上,難為情地說:“對啊,中晌吃了蒸豚就蒜醬,味道很大麽?”

太子殿下輕飄飄給了個眼神,示意她自己體會。

居上臉頰上的紅暈更大了,忙捂住了嘴,“對不起,臭到你了。”

可對面的人卻又笑了,嘴裏說著“我不嫌棄你”,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復用力嘬了她一口。

居上胡亂擺手,“不可、不可……臭到太子殿下,明日負傷不能理政了怎麽辦。”一面喊藥藤,“快快,拿甜杏仁來,我清清口。”

狗頭軍師的荷包裏常備各種小食,眨眼之間便送到。居上嚼著杏仁,又有郎子替她捂腳,這樣的日子,可說是愜意非常了。

沒有遇見對的人時,萬事萬物從耳邊湯湯流過,從來不往心裏去。遇見了對的人,身邊的每一點觸動,都能讓她感受到細膩美好,這就是活著一定要愛一場的道理啊!

擡起手,觸了觸他眼下隱隱的黑眼圈,“郎君昨晚果真沒睡好,是公務太多,還是想我想得睡不著?”

淩溯說:“陛下千秋快到了,好些事務要安排,朝中公務也不能耽擱,昨日傍晚進宣政殿議事,陛下臉上總顯得不耐煩,不知是不滿於政事本身,還是不滿於我。後來回到東宮,躺在床上又睡不著,揣度你在做什麽,是不是也在想著我。”

居上問:“那你是何時睡著的?”

他說:“子時更鼓響過之後。”

居上有點心虛了,那個時候她正呼呼大睡,連夢裏也不曾見到他。

“算了,咱們不談這個。”她機靈地調轉了話題,寬慰道,“郎君盡了自己的責,做好了自己的分內,對得起朝中臣僚和天下百姓,問心無愧。若是陛下有心挑你的刺,不管你做什麽都不對,所以不必為此耿耿於懷。我阿耶在朝中,自會盡心扶持郎君,朝堂上風雲變幻,他見得多了,新舊兩派能夠分庭抗禮最好,就讓他們拉扯,若能一直拉扯下去,郎君就是安全的,暫且不必擔心。”

所以誰說閨閣中的女郎只知花前月下,沒有放眼朝堂的大局觀?她知道牽制平衡,說明她懂得政局。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常把人氣得倒仰,若是他南攻長安時已經娶了她,那麽留守後方的阿娘便有了得力的膀臂,她未必不像阿娘一樣,有以一當百的能力。

抓住腳的手松開了,轉而抓住了她的手,他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忽然就不擔心了。”

居上嫌棄地甩了甩,沒能甩開,嘴裏嘀咕著:“我怎麽覺得你在嘲諷我呢……”

絕對沒有嘲諷,是真情實感的表達,淩溯說:“家有賢妻,男人便不會出錯。我曾設想過和你談及朝政時的情景,你能安撫我,我的心就得大平靜。要是你比我還慌,那我便更慌了,慌亂難免出錯,時候一長,我這太子位恐怕就搖搖欲墜了。”

這倒是,前朝時候宮中傳話出來內定她為太子妃,那時不過十四五歲,阿耶就是以培養太子妃的標準來培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