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太子妃仗勢欺人。

結果又招來一腳飛踢。

辛道昭的嗓音高亢, 大聲斥責,整個廳房都有隆隆回音,“你們聽聽, 他說的什麽鬼話!讓我發落, 怎麽發落, 由著你寫放妻書嗎?你這酥油糊了腦子的混賬, 原配夫人比不上不知廉恥的賊婦人,你是瘋了嗎?”

家主一向是溫文爾雅的人,畢竟詩禮人家出身, 不到恨極時候,絕不會這樣辱罵一個未出閣的女郎。而如今,這好好的家就要因一個不相幹的外人蒙羞, 因那不相幹的人散了。還好胡四娘子不在,要是在面前, 怕也逃不過他一頓好打。

辛重恩愈發低下了頭, 那句“但憑伯父發落”裏,根本沒有回心轉意的跡象。他只是沒有膽子光明正大說出口, 便用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讓鄭氏知難而退, 這比直截了當的放棄, 更讓人覺得惡心。

居上很替五嫂叫屈,幾年前五兄迎娶五嫂, 明明兩個人也曾惺惺相惜, 形影不離, 怎麽成婚三五年, 就變成了這樣!所以郎子口中的甜言蜜語, 到底有幾句是真的?為他生兒育女, 為他操持家業,到最後不及外面女郎的一滴淚。她一直以為辛家兒郎人品上佳,懂得禮義廉恥,現在看來,好像太過自信了。

居上站了出來,“阿兄,你別讓阿耶為難,這放妻書究竟寫不寫,你自己拿主意。”

辛重恩擡起眼,為難地望了望她,那眼神裏包涵了很多不可言說的心思,最後也只道:“阿妹,這件事你們都別管。”

鄭氏徹底死心了,轉頭吩咐身邊婢女:“取筆墨來。”

家裏一眾人都眈眈望著辛重恩,弋陽郡主道:“小郎,你不能這樣。當初銀素生和月,曾九死一生啊,你如今說變心就變心,好讓我們大家心寒。”

辛重恩垂頭喪氣,半晌才道:“我也想與她斷了,可是斷不掉,我不能對不起她,她為了我,與家中兄弟姐妹都不來往了。”

“所以你也要學她,和全家斷絕來往?”辛道昭怒不可遏,指著他的鼻尖道,“你不能對不起她,卻能對不起你的發妻,難道與你拜堂成親是罪過,還是你以為給了名分,就該對你日後一切的荒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告訴你,我辛家沒有你這樣愚蠢的子孫,你若是和離了,就自請除籍吧。從今往後與辛家一刀兩斷,我不管你是入贅還是養外室,就算你橫死路邊,也與我們全家不相幹,你細掂量掂量!”

這話說得很重,也確實讓辛重恩兩難。他們這些世家子弟,自出生便高人一等,憑借的不就是身後的家族嗎。他年少得志,有機會嶄露頭角,也是靠著祖蔭和宗族名望。如果真的自請出籍,這一身功德盡毀不算,還要拋下家人和親情。

他慘然望向家主,喃喃央求:“伯父,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他所謂的網開一面,無非就是想破例迎胡家那女郎進家門。辛道昭厲聲道:“你上有長輩,下有子侄,左右還有兄弟姐妹。我問你,你怎麽好意思生出這等非分之想?你又有何德何能,讓我為你破除家規,違背祖訓?”

這下子他面紅耳赤,再也說不出話來了。鄭氏旁觀了半日,心涼到了腳後跟,向上央告道:“伯父,阿娘……你們就準了,讓我走吧。”

李夫人到底一萬個舍不得,切切道:“好孩子,還是再緩緩吧,眼下都在氣頭上,別做了讓自己後悔的決定。我這就派人給你們父親送信,讓他回來處置這事……”說得心頭打突,捂著胸口嘆息,“真是惱死我了,五郎這孽障,好好的,生出這些事端來!”

居上倒覺得,再多挽留都是無用功,五兄的心既然回不來,就不該繼續讓五嫂憋屈著。

於是直截了當去問五兄,“那個胡四娘,到底有哪裏讓阿兄留戀?她是長得比阿嫂美?還是才情比阿嫂高?”

辛重恩緩緩搖頭,茶陽鄭氏的女郎,都不是庸俗的女郎。她們行止得體,飽讀詩書,但也因為太過端莊,喪失了女子的婉媚和情趣,相處日久,難免會覺得味如嚼蠟。

只是這種話,怎麽對未出閣的妹妹說呢。

但他即便不說,居上也有她的論斷:“阿兄,你就是山豬吃不得細糠。”

此言一出,辛重恩更是臉紅得滴出血來。他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全家討伐的對象,辛家百年,還未出過為了外面女人與妻子和離的先例,他這麽一鬧,可算是名揚全族,遺臭萬年了。

居幽道:“你只告訴我們,是不是那女郎纏著你不放?”

辛重恩沒有說話,沒說話便是默認了,顧夫人道:“看吧,外頭的女郎是輕易能沾染的嗎?你如今是光膀子穿上濕衣裳,想脫下來,難了!”

但照居上看來,也沒什麽難的,起先的思路不對,光在五兄身上使勁沒有用,還是得從兩方面一齊下手。其實早前她心疼五嫂之余,也不忍心傷了那胡娘子的體面,畢竟人家是未出閣的女郎,以為困住了五兄,不讓他們見面,這事就過去了。結果她低估了五兄的死腦筋,也低估了胡四娘的臉皮。一個能纏住有家有室男子不罷休的女子,能是什麽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