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太子勢大。

所以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真理又有機會體現了, 通常情況下,這種以權謀私是應當抵制的,但在特殊時期, 居然又是如此的實際好用。

正因這個緣故, 今日居上沒有在家逗留太久, 吃過了午飯便回行轅去了。到了門上也沒入內院, 就在前廳等著。照她以往的經驗,淩溯應當會很早回來,因為還要逮她是否晚歸。

可是等了很久, 一直等到戌正前後,也不曾等到他。

她很是灰心,轉頭對家令道:“今日東宮有要事嗎?殿下怎麽還沒回來?”

家令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揣測, “說不定有亟待解決的要務,也或者殿下有舊部從外埠入京, 相約吃席去了……”

總之就是被什麽事耽擱了, 必須找出合理的解釋來。

擡眼覷覷太子妃娘子,家令道:“殿下一定沒想到, 娘子今日會在門上等他。等殿下回來, 臣一定同高長史說, 日後晚歸必要派人事先知會, 免得娘子白等半日。不過娘子也請稍安勿躁,殿下執掌東宮, 多少軍國大事都要經他手安排, 一時拖延了也是常情。”畢竟先前的準時回行轅, 按理來說才是反常的。

居上嘆了口氣, 心道要不是有求於他, 才不在這裏浪費時間呢。如今夜都深了, 有什麽話明日再說好了,於是搖了搖衣袖道:“藥藤,我們回去吧。”

太子妃娘子臉上分明帶著失望,這讓家令有些著急,“娘子千萬不要氣惱……”

氣惱倒不至於,就是等了這麽久,開始犯困了。

這廂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見馬蹄隆隆從遠處傳來。她立刻探身出去看,行轅的燈籠成排,照亮了空曠的坊道。淩溯策馬的樣子確實算得上英姿颯爽,那牽韁的姿勢,那低俯的身形,跑在長安橫平豎直的街道上真是委屈,他應該馳騁在廣袤的草原呀!

興興頭頭蹦了出來,居上歡喜地說:“郎君,你回來啦!”

勒馬的淩溯吃了一驚,“小娘子怎麽在這裏?”

這個時辰,她不是應該高床軟枕美美睡著了嗎……乍然出現,竟讓他感受到出其不意的、天降的喜悅。

她說:“我在等你回來呀,從午後一直等到現在。你今日怎麽這麽晚?”

言辭裏沒有怨怪,甚至讓他感受到了一絲關切,饒是鐵打的心,也要被她感動了。

那亟待軟化的眉眼,在他勉強的振作下重又回到冷硬的位置,他”嗯“了聲,“今日驃騎大將軍做壽,我參加宴飲去了。”

居上聽後很是遺憾,“你怎麽沒帶我一起去?”

他瞥了她一眼,“只是同僚共聚,沒人帶內眷。”

太子殿下如今對於內眷一事,沒有任何猶豫,認準了這位太子妃,說出來的話也如老夫老妻般從容自若。

神奇的是,連小娘子也沒有異議,充滿了一種習以為常的、理所應當的熟稔。藥藤頓時感慨,未婚夫妻相處到這個份上,就像灶台上蒸飯一樣,差不多已經熟了一半了。

居上並未感覺到不妥,照舊熱絡地迎了太子進門,體貼道:“郎君渴不渴?我讓人準備飲子。”

淩溯則覺得她今日太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邊走邊奇怪地打量她,“小娘子心口不疼了?是明白了我的好處,決定回報我了?”

這種舊怨就不要再提了吧,不提還可以做體面的未婚夫妻。

居上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話,笑道:“偶爾心口疼罷了,要是疼上一天一夜,怕是早就死了。”

淩溯意會了,“那就好,本來今日我還打算去藏藥局一趟,給你帶些活血化瘀的藥回來呢。”

居上沒有感覺到溫暖,反倒越聽越牙癢,憋出了切齒的笑,由衷道:“郎君要不是太子,這輩子怕是娶不上夫人了。”

這話太對了,跟在一旁的家令和藥藤深以為然。

但淩溯很不情願,蹙眉道:“我說錯什麽了?你若是還不好,我打算替你抓藥,這也有錯?”

居上覺得拿正常的因果和他理論是沒有用的,必要出其不意,便道:“女郎說心口疼,是想要郎君關愛,一般不是真的疼,是裝的。你看這滿長安,詩歌纏綿,才子遍地,隨便遇見一位都是有才情的風雅郎君,哪裏像你!”

淩溯被她繞暈了,居然真的分辨不清她昨晚心口疼的意圖了,但是不妨礙他對她的話存疑,“你的意思是,我能娶上夫人,全憑仗勢欺人?”

此話一出,不單家令和藥藤,連一旁的長史都抓耳撓腮起來。這是多好的機會啊,殿下應當聽出娘子話語中的溫情小意,趕快打蛇隨棍上。可殿下偏不,他的關注點又一次偏移了,旁觀者急斷了腸子,也於事無補。

居上呢,看透了這人的一根筋,毫不猶豫地告訴他,“要不是那道賜婚詔書,我可能連看都不會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