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秦王南征錄

周寧和群臣站在墓道之外,看著秦王一個人面對陵寢自言自語。

氣氛有些凝重。

當秦王跪拜時,黃維抹了一下眼,唏噓道:“子泰這孩子是個命苦的。從小吃苦,長大了還得努力打江山,如今快三十了,也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

韓紀嘴角抽搐,身邊的羅才低聲道:“沒有當年的苦難,哪來今日的君臨天下?這是命數!”

韓紀深以為然。

阿梁和李老二站在母親身側,李老二突然擡頭問道:“阿娘,阿耶說話祖父聽得見嗎?”

周寧指著胸口。“你祖父在你阿耶的心中,所以,能聽見。”

許多時候,活人給亡人說的話,何嘗不是對自己說的?

李老二點頭,“哦!可你和阿耶我也記著的呀!”

這娃!

周寧滿頭黑線。

這時秦王回身走來。

“這便結束了?”

禮部的官員們是真的滿頭黑線。

因為孝敬皇帝是追封,且秦王不是以帝王的身份來祭祀,故而禮儀方面有些麻煩。為了找到能經得住推敲的禮儀,這些官員在故紙堆裏熬了數日,可此刻這一切都沒用上。

“祭祀不是重心意嗎?”王老二嘟囔道。

每年祭祀父母時,王老二都是最簡單的。親自弄幾道菜,或是弄個豬頭,再弄幾杯酒,點幾炷香,和父母說半晌話,齊活了。

這一套和秦王的不謀而合。

秦王緩緩走了過來,“走。”

他沒說去哪,周寧帶著兩個孩子,黃維帶著妻兒跟在後面。

一行人往邊上的黃氏墳塋而去。

黃氏的墳塋看著很是簡單,就一個土包,一塊單薄的石碑。

不過墳塋周圍卻清理的頗為整齊,墳頭上的草看著很短,可見前陣子才將修葺過。

“阿姐!”

一看到墳塋,黃維就老淚縱橫,跪下嚎哭,“阿姐,我來了,阿弟來看你了!”

秦王站在邊上,看著舅父捶胸大哭。

趙氏帶著兩個孩子跪下行禮。

石碑有些斑駁,看來不是好石料。

不過,奉儀兩個字還算是清晰,反而黃字有些模糊。

“……我找到那個孩子了,你心心念念的孩子啊!”

黃維嚎哭了許久,秦王擔心他身體受不住,就勸了一番。

隨即祭祀。

秦王親手上香,上酒,接著要清理墳頭和墓碑。

有內侍跟著來,被秦澤瞪了一眼。

沒見守陵人都待在邊上沒動?

秦王拿著柴刀,一點點的割著那些枯黃的短草。

他跪在墳頭上,一點點挪動,趙氏想去幫忙,黃維攔住她,“讓他做。”

“外甥馬上就是皇帝了!”趙氏低聲道。

“皇帝也是娘生的。阿姐為了他,甘願飲下毒酒。今日他來,便該孝順親娘。”

清理墳頭用了一個多時辰。

接著是石碑。

秦王的雙手被枯草割出了許多口子,看著血糊糊的。

周寧端著裝有水的木盆過來,搓洗了布巾,遞給秦王。

秦王接過布巾,輕輕擦拭著墓碑。

漸漸的,那個黃字越來越清晰,在水的潤澤之下,恍若濃墨書就。

他擦洗了幾遍,雙手鮮血直流,卻恍若未覺。

秦王雙手摸著石碑,鮮血順著流淌在那些字上。

他輕聲道:

“阿娘,我來看你了。”

……

蜀地。

自從到了蜀地後,太上皇就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美酒,美人,歌舞……就像是窮兇極惡般的在享樂。

而皇帝卻忙的不可開交。

“他忙著拉攏蜀地大族,忙著收攏各地官員,忙著拉攏從長安跟來的權貴們。”

魏忠舉杯喝看一口酒。

他今日沒事兒,便來尋黃春輝喝酒。

初冬了,天氣冷,黃春輝的肺腑毛病有些發作的意思。

黃家在蜀地住的局促,黃春輝待客的地方便是全家人吃飯的飯堂。

酒水還行,黃家雖然落魄了,但酒錢還是有的。

黃春輝咳嗽了幾聲,喝了一口酒水,這時黃露端著炭盆進來。

“阿耶少喝些。”

黃露把炭盆放在父親的腳邊,對魏忠歉然一笑。

黃春輝說道:“老夫早就該去了,既然不去,可見老天爺不收。那就該吃吃,該喝喝。該怒就罵人,該哭就嚎啕。”

魏忠笑道:“安心,那人不敢再對你動手了。”

“他如今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可以後誰知曉呢!”

黃春輝看著兒子,“到時候……若是不妥,還請看護老夫的家小。”

“你安心就是了。”魏忠說道:“上次他想弄死你,也只敢令人扮做是賊人下手,可見忌憚秦王。只等秦王回師長安,他晚上怕是都無法安枕,哪還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