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何為討逆(第2/3頁)

“去和祖宗說說話。”

“祖宗不是去了嗎?”

“沒有,祖宗一直在我們心中。”

……

祠堂的門開著,楊玄站在供桌的正面,面對兩個牌位。

一個牌位是孝敬皇帝的,一個是生母黃氏的。

他插了三炷香在香爐中。

煙霧繚繞中,楊玄緩緩說道。

“我是大乾三年出的元州,轉瞬就要十二載了。從得知身份開始,我就在茫然。我在想,我此生當做什麽。”

楊玄幹脆坐下,就像是拉家常般的說道:“剛開始我想和老曹他們弄個官做做,至於討逆,我覺得沒戲。

您別見怪,那時候我看這個大唐就像是看著一個神靈。

長安諸衛多少人馬?北疆南疆軍多少人馬?整個大唐有多少錢糧,多少人口?

我在長安時,看到了許多人才,這些人才都以為皇帝效命為榮。

您想想,我就帶著老曹和怡娘他們兩個去討逆,這討什麽逆,我看是送死。”

……

怡娘就站在屋檐下。

冬日的風吹來,刺骨的冷,但怡娘紋絲不動,神色淡然。

一如當年在宮中的模樣。

那一年,她帶著那個孩子出宮。

孝敬皇帝說:“若是不成,便讓他平安一生。”

怡娘輕聲道:“陛下啊!他成了!”

她微笑道:“他即將成龍!”

……

“可我擔心啊!楊略遁入南周,我也不知自己的身份可會暴露。一旦暴露,必然會被圍殺。故而我就想躲。

他們說我去北疆是為了討逆,是的,有這個想法,但更多是想遠離長安,離的越遠越好。

我打聽到北疆那邊做馬賊也能活,於是就想盡辦法去了那裏。那時候我在想,不行的話,我就帶著他們做馬賊。”

他幹脆把兩個牌位拿下來,放下身體兩側,就像是一家子坐在一起。

“可沒想到,到了太平,我才知曉馬賊的兇悍。第一戰我就差點被弄死。

說實話,我在太平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只不過外面那些人把我當初的許多舉措當做是高瞻遠矚了而已。”

……

周寧走了過來,輕輕扶著怡娘。

怡娘緩緩看向她,眸中有淚。

“忍了那麽多年,您想哭就哭吧!”周寧說道。

“這是喜事。”怡娘搖搖頭,不能哭,“其實,郎君剛到太平時,一心就想著保命。”

“是嗎?”周寧訝然。

……

“等我在太平站穩腳跟之後,才敢有一絲絲野望。”

“當我進了陳州後,這才開始盤算如何討逆。”

“那些年,說實話,我過的不是人日子。整日要擔憂大軍突然而至,更得擔憂治下的民生,以及那些對手。”

“我也曾抱怨,想著幹脆丟下討逆這個包袱,想如何過就如何過。”

……

“我就給他說,郎君啊!若是覺著累了,咱們就歇著,啊!”

怡娘搖頭,“他不肯,咬牙也要堅持。”

……

“那些年每當躺在床上時,我都會對自己說,哎!楊玄,別辜負了子泰這個字啊!記住你耶娘的仇。”

楊玄拿著孝敬皇帝的牌位,對著牌位說道:“有人說,能讓人努力的就兩個緣故,其一是超越常人的欲望,其次便是仇恨。我不知對不對,不過,那些年確實是仇恨驅使著我不斷前行……”

“阿耶,當到了桃縣後,我的想法在動搖。”

楊玄拿起母親黃氏的牌位,“你們可以說是死於偽帝之手,這個仇,必須要報,否則為枉為人子!”

……

“陛下其實可以把黃氏送出去,可他卻在最後關頭改了注意,令黃氏與自己同飲鴆酒。陛下的心思我知曉,便是不想讓黃氏成為國公的軟肋。”

天色依舊昏暗。

怡娘說道:“陛下自己,便是嘗盡的被親人掣肘的苦頭,故而,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經此磨難。”

這話,是說給周寧聽的……你莫要讓自己變成阿梁他們的軟肋啊!

她微笑道:“夫人不會怪我說話不恭吧?”

“唯有感激。”周寧知曉,這是怡娘的忠告,對自己很重要。

……

“可是報仇之後呢?”

楊玄坐在蒲團上,外面是他最為信任的人。

林飛豹站在院子裏,紋絲不動。

“我捫心自問,報仇之後我該做些什麽呢?”

“那一刻,我沒想著什麽享受,什麽執掌天下的快意,那一刻啊!”

楊玄眯著眼,“我想到了許多人,小河村的村民,一路遇到的人,長安的街坊,太平的那些流放犯,陳州的百姓,北疆的百姓……許許多多的人,我發現,他們都有個共同點,勤勞!”

“這個世間最勤勞的人,總是過著最苦的日子,就如同牛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