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趙氏謀反?”

年胥手中的書卷落地,風吹過,書頁飛快翻動,最後是封面。

——趙子家訓。

“是!”

情人司統領年儒說道:“長安飛報,魯縣趙氏謀反,在祭祖大典時想拿下北疆節度使楊玄,事敗被擒。”

年胥捂額,“那是趙氏啊!”

“是。”年儒天生就不會笑,被視為不祥,獨來獨往,但卻因此得了年胥的看重,執掌情人司。

“趙氏謀反,禮崩樂壞了。”

年胥有些痛心疾首。

“陛下,長安與北疆打了一場嘴仗,北疆大勝。”年儒說道。

“朕想到的不是什麽嘴仗。”年胥說道:“聖人家族竟然謀反,這是一個風頭,一個預兆。大唐,要亂了。”

年儒點頭,“長安稱楊玄為逆賊,北疆楊玄公然聲稱李泌為昏君。南疆這邊,石忠唐怕是居心不良。”

“讓宰執們來。”年胥起身,一腳踩去,正好踩在了那本趙子家訓上。

往日誰敢踩踏聖人書,年胥必然會大怒,可今日他自家踩踏了之後,卻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

風吹過,那卷書的封面被吹起,第一頁紙張在顫抖,上面寫著……

——天地倫常。

……

“趙子謀反?”

“趙子他老人家仙逝了千余年,是趙氏謀反!”

重臣們同樣被這個消息給鎮住了。

良久,韓壁突然一拍腦門,“大唐要亂了。”

孫石隱退後,韓壁就成了新政碩果僅存的大佬,在朝中苦苦支撐著。

彭靖難得和他統一立場,“聖人後裔都謀反了,可見大唐內部矛盾積重難返。北疆龐大,虎視眈眈。南疆石忠唐乃異族,異族人不知忠心,老夫看遲早會自立。”

年胥點頭,“朕便是擔心這個。北疆那邊與長安之間水火不相容,朕看遲早會大打出手。一旦雙方大打出手,石忠唐坐山觀虎鬥……”

韓壁說道:“他會順勢擴張。”

“周邊最富庶之地,便是我大周!”彭靖面色難看,“大唐內亂,竟然要波及我大周了!”

方崇說道:“陛下,當調派軍隊守禦。”

年胥搖頭,“此刻調派軍隊去,便是給石忠唐口實。”

“不懂莫要裝懂!”韓壁看著方崇,冷笑道:“石忠唐就算是要動手,也得在長安與北疆之間劍拔弩張之際。要麽是長安大軍北上,要麽是北疆大軍南下。舍此之外,他若是敢大舉進攻我大周,便是謀反!”

方崇冷笑,“謀反又如何?如今北疆楊玄近乎於自立,不,就是自立。南疆效仿,長安難道還敢鎮壓?李泌也沒這個本事!”

他說完,突然發現眾人都在發呆。

年胥幽幽的道:“是啊!好像,李泌成了個空架子!”

韓壁說道:“節度使制度大謬!以臣子統領一方,掌管民政、軍事。賦稅自取自用,這不就是自立嗎?”

“大唐土地兼並在李元登基後越演越烈,土地少了,府兵制便敗壞。府兵制一壞,只能行募兵制。當時李泌說什麽……”

彭靖想了想,“邊疆的賦稅收到長安,還得從長安發到邊疆去,來回耗費不小,麻煩。於是便令節度使自取自用。由此,節度使變成了無冕之王。大唐之亂,始於土地兼並,始於李泌放縱邊疆。”

“這也是大周的機會!”韓壁目光炯炯,“一旦長安與北疆大打出手,陛下,臣建言大周當示弱。”

“哦!”年胥微笑,“韓卿只管說。”

方崇見皇帝對韓壁親切,眼中閃過一抹陰郁。

孫石因為兒子之死致仕後,保守派接手了朝堂,但革新派卻留下了個韓壁來膈應人。

別人也就罷了,韓壁的戰鬥力非一般之強大,時常一對三也不落下風,甚至還能逆襲。

這等噴力非常人所及,故而彭靖等人多次暗示,甚至尋了韓壁的把柄彈劾,可年胥卻每每維護。

韓壁說道:“石忠唐乃是異族,對大唐的忠心半點也無……”

方崇冷笑,“石忠唐乃是梁氏的義子,在長安宮內行了洗三之禮,姑且不論不顧廉恥與否,這是極為親切的關系。”

“異族便是異族,三代之內,你就算是掏心掏肺,骨子裏他們依舊把你視為敵人。”韓壁不屑的道:“老夫領軍多年,深諳此輩心思。你這等紙上談兵之輩,也敢和韓某爭執此事?”

方崇大怒,年胥見狀幹咳一聲,“說事。”

彭靖冷眼旁觀,知曉皇帝依舊在拉偏架。

韓壁雖說噴力了得,可終究獨木難支,沒有皇帝拉偏架,早就被趕出了朝堂。

韓壁說道:“一旦大亂起,石忠唐必然會生出別樣心思。如此,大周當示弱,不只是示弱,臣以為,還得讓石忠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