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就怕他太善

初春的北疆大地,遠處的山脈依舊白雪皚皚,看不到一點綠色。田間的殘雪看著就像是斑駁的白色樹皮,這裏一塊,那裏一溜。

農人背著手,在田間地頭轉悠,臉上帶著笑容,說著什麽……這般大的雪,今年定然是個好收成。

一隊騎兵從官道上緩緩而過,農人們看著這些騎兵,都笑吟吟的。

“內州到手,如今咱們也能放心種地了。”

“是啊!”

一個老人騎著馬,身邊跟著個老家人,晃晃悠悠的來了。

近前,老人下馬,順著田埂走了過來。

農人們馬上閉口不言。

雖說沒讀過書,但趨利避害的本能卻是與生俱來的。

老人看著有些兇,臉上的刀疤雖說收了許多,但依舊能看出一抹冷峻之意。

這人,怕是不簡單。

老人笑眯眯的道:“老夫從內州來,做的是糧食買賣。看著今年這個年景……是個豐收的模樣?”

原來是商人啊!

眾人心中一松。

在邊塞經商,特別是行商,那就是在刀口上舔血,不兇狠掙不到錢,命也保不住。

一個老農笑道:“可不是,去歲幾場大雪,今年定然就是好收成。”

這是經驗。

老人笑道:“如此,老夫的生意也有了底氣。對了,這今年還是免稅吧?”

“是啊!國公仁慈,說了三年免稅,這不,去年咱們就一文錢沒交,一粒糧食也沒給。”

老人點頭,“言而有信,這是施政的基礎。不過,老夫聽聞,打下內州的捷報到了長安,陛下震怒。”

“不是狂喜?”幾個農人愕然。

“說是震怒,罵了什麽楊逆。”老人唏噓,“長安如此,我北疆此後如何,老夫心中也沒底。”

身後的老家人背過身去,身體輕輕顫抖,仿佛是在哽咽。

“這……”一個老農撓撓頭,“陛下真是震怒?不對吧!這打下內州,連老夫都知曉對北疆,對大唐有偌大的好處,長安這是……眼瞎了?”

老人笑道:“長安的貴人住的高,估摸著,是看不清吧!老夫有幾個在長安的友人,來信說,長安如今在操練諸衛,要枕戈待旦。”

“這是防誰呢?”一個農人問道。

老農罵道:“狗曰的,這是防著咱們呢!”

“啊!這話說的,他防著咱們作甚?”

“防著咱們打過去。”

“可國公都說了,此生忠於大唐。他防什麽?”

“這……”

老農撓著不多的頭發,“老夫看,這是做賊心虛。”

“可那是皇帝啊!”

眾人沉默了下來。

帝王至高無上,這是千年來的規則。

深深的鐫刻在了每個人骨髓裏的規則。

老人嘆息,“若是大軍壓境怎麽辦?”

眾人默然,老人再問,“若是長安公然說國公是叛逆,咱們該怎麽辦?”

眾人默然。

老人搖頭,轉身緩緩而行。

“賤狗奴!”

老農突然跺腳,老人回頭,就見老農說道:“這好日子老夫只知曉是國公給的,誰特娘的想對付國公,便是對付老夫。

哪怕是為了兒孫,老夫也得擋在國公身前,誰要想動國公,先弄死老夫!”

老人回身,嘴角微微翹起。

上馬,看看左右的茫茫田野,老人說道:“江山如畫啊!”

老仆說道:“阿郎,這天太冷,該在內州多歇息數日。甄司馬都說了,這天不適合出行,您卻偏生要走。”

老人正是宋震,開春,他去視察內州,並撫慰了第一批移民。

宋震說道:“桃縣快馬送來長安的消息,子泰這是想問問老夫,咱們該如何應對長安的咄咄逼人。老夫坐不住啊!”

老仆說道:“長安也是吃飽撐的,國公都說了此生不負大唐,他們卻不消停。這不是想逼反國公嗎?”

“呵呵!”

宋震笑了笑,“國公是個和善人。”

老仆忍不住翻個白眼,“是。”

噠噠噠!

後面,一隊騎兵趕來。

這便是隨行的騎兵,不過宋震想便衣巡查一番,便令他們跟在後面,不得靠近。

初春,雖說地裏沒活,但農人們卻三三兩兩的出現在田邊地頭。

“這是覺著有了盼頭!”

宋震很是歡喜。

遠遠看到桃縣縣城時,一匹驚馬沖了過來。

“閃開!”

後續跟著兩騎,一邊策馬緊追不舍,一邊叫喊。

宋震沒動。

身後的騎兵上前,張弓搭箭。

“別動手!”

一人飛掠而來,比驚馬還快。近前後單手按在馬脖子上,微微發力,驚馬長嘶一聲,竟然止步了。

這等沖勢之下,一按竟然就能止步,令人震撼。

宋震嘆息,“你等不在國公身邊護衛,跑出來抓驚馬,可是誰惹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