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歸來的動靜
——寧興有人說我是想做武皇第二,我想說,與君臨天下比起來,我更想自由自在的活著。想看書便看書,想出遊便出遊。閑來為自己做些書簽,做筆墨……
哎!
楊玄仿佛看到長陵站在身前,那憧憬未來的模樣。
——權力是很美妙,可世間事,每當你獲得了什麽,必然會失去些什麽。我不想為了權力而失去我的本性。
女文青都很偏執嗎?
——子泰,何日能再同遊?
最後一句讓楊玄莞爾。
他若是去北遼,那是自投羅網。
而長陵來北疆問題不大。
他把書信收好,回身問道:“長陵可有話交代?”
許多話都不能放書信裏,否則一旦被攔截,事兒就麻煩了。
果然,詹娟說道:“有。大長公主問,你多久沒作詩了?”
楊玄捂額,“許久了。告訴長陵,她在寧興爾虞我詐,我在北疆也好不到哪去。暫且沒有詩興。”
詹娟猶豫了一下,楊玄負手看著她,“還有話?”
詹娟點頭,“大長公主頗為孤獨。”
“誰不孤獨呢?”
看著昏黃的天邊,楊玄想到了自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他的目標是討逆。
若是沒有楊略和怡娘、韓紀的存在,他哪怕知曉了自己的身世,定然也不會去討逆。
這不是他不孝順。
而是他對那位父親沒有印象,沒有感情。
為他報仇,為何?
那些所謂的仇恨,他無法感同身受。
在走上這條路後,過了許久,他一點一滴的獲知了當年的事兒,那些情義、仇恨,這才慢慢背負在了肩頭上。
這是他,作為孝敬皇帝的兒子,討逆責無旁貸。
但旁人呢?
身邊的人中,楊略的態度最堅決,若是選擇如何處死偽帝父子,楊略定然會選擇活剝或是千刀萬剮。
但楊略的來信中,漸漸少了鼓動,催促更是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聲的關懷。
注意身體,別頻繁出征,讓麾下去,讓南賀去。
公事讓信任的人去做,郎君你只掌總。
別累著了!
記住,別累著了自己!
越往後的書信中,楊略就越啰嗦,總是翻來覆去的叮囑他別累著,別傷神。
可他管著這一攤子事兒,能不傷神嗎?
隨後便是怡娘。
怡娘只是盯著他的日常,什麽早飯吃少了,可是飯菜不對胃口?廚子可是懈怠了?若是,那麽就拿去祭天。
或是盯著他的作息,發現他熬夜了,便會各種暗示,比如說令人送了宵夜去,傳達她的話。
——郎君,怡娘說,蠟燭貴著呢!
當年您就是這麽提醒孝敬皇帝的嗎?
怡娘還為他看著後院,每日站在屋檐下,雙手攏在袖口中,默默看著每一個人的動向。
至於討逆,怡娘這幾年很少提及了。
楊玄甚至覺得,她希望日子就此維系下去,看著他生一堆孩子。孩子們長大,她也老了,就帶著孩子們去玩耍。直至某一日,躺在床上安然離去。
討逆是職責,但她更想看到自己的小郎君能活的輕快一些。
曹穎和韓紀實際上是一類人,文人最大的願望便是被重用。
楊玄看了許多史書,包括那個世界的。
他發現一個問題,帝王總是和文官容易發生沖突。
為何?
他琢磨了許久,後來琢磨出了自己的一點看法。
對於文人來說,農人,工匠,武人……自己以外的階層在他們的眼中都是蠢貨。
沒有我們,大唐萬古如長夜。
他們覺著自己是明燈,是彩虹,智慧能照亮夜空的存在。
時日久了,他們就覺得自己類神。
優越感爆棚後,他們會不自覺的俯瞰帝王。
這怎麽看……也是個蠢貨啊!
當這種心態生出來後,再難掩飾。
權力怎麽能被蠢貨執掌呢?
於是他們會和帝王爭權奪利。
在這個過程中,十成人中會撲街九成,成功的那一成中,起碼一半做了反賊。
權力到了最後,就是一條路!
要麽走到頭,要麽,就被人弄死!
如過河卒,不能後退一步!
曹穎和韓紀以後會不會走到這一步?
楊玄笑了笑。
剩下的人中,老二是個沒想法的,楊玄要討逆,那麽他就討逆。楊玄哪日說要去釣魚,他把刀子一丟,歡呼道:“去砍魚頭了!”
老賊是個名利心重的,一心想光宗耀祖,為盜墓賊這個行業注入新元素。
寧雅韻呢?
楊玄實際上並不擔心老帥鍋會反感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只擔心老帥鍋會覺得事兒太麻煩,把玄學帶入深淵。
所以,許多事兒他有意無意的暗示,老帥鍋也有意無意的說些什麽……子泰,你頭上長角了;子泰,你長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