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殿下欠了我一個人情

有人說人類比之動物更偉大的地方在於復雜而深厚的情義,文人騷客用無數詩篇和文章證實了這一點。

謳歌愛情,謳歌友情,謳歌親情……

人類的形象漸漸高大了起來。

高大的另一面是醜惡。

普通百姓家中錙銖必爭,兄弟姐妹們惡語相向,老死不相往來。

這是普通人家。

到了最尊貴的皇室,他們爭奪的是權力。

在他們看來,世間最尊貴的地方便是皇宮,世間最高貴的位子便是那個禦座。為此,夫妻相疑,父子反目,刀槍相向。

但父子互相下毒手是帝王最不喜歡的一種方式,不是不忍,為了權力,帝王能弄死世間所有人。

只是不想在史冊中留下那麽一筆罷了。

某年某月,帝殺子。

幾個字,留給後人的是兩個字:殘暴!

為了身後名,帝王能幹出些令人匪夷所思旳事兒來,譬如說祥瑞,明明從上到下都知曉那玩意兒是騙人的,可依舊樂此不疲。每年的大朝會若是沒有幾份發現祥瑞的奏報,皇帝會覺得渾身不舒服。

所以如何處置太子,楊玄先前想了想,覺得應當是令宮中人出手。

韓石頭是最佳人選。

此刻他明白了。

韓石頭出手就是皇帝出手。

皇帝出手史冊上就會留名。

可他為啥讓我出手?

鐘遂等人謀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可此刻朝野已經分為了兩派,一派覺得皇帝不要臉,不但搶走了太子的老婆,還壓制太子。一派覺著既然搶了別人的老婆,那你還留著他作甚?趕緊弄死幹凈。

處置了太子,楊玄覺得一家四姓大概會把自己看做是死人。

老丈人估摸著都會捂額嘆息。

怎麽辦?

拒絕?

那絕壁會被記在太子謀反一黨的黑名單上,隨後跟著他們挨一刀。

楊玄看了韓石頭一眼。

韓石頭神色平靜,看不出情緒來。

也是,皇帝身邊的內侍,怎麽可能喜怒形於色?

楊玄咬牙道:“臣,領命!”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摘出來再說。

他隨即請示道:“韓少監,此事如何處置?”

說是讓他主持此事,可楊玄清楚,自己只是一把刀。

韓石頭淡淡的道:“查清楚。”

“領命!”

韓石頭轉身離去。

外面一群侍衛依舊在。

這群人歸我調配?

楊玄試了一下,“哎!來個人。”

一個侍衛上前,“楊中允吩咐。”

還好。

楊玄說道:“天氣熱,弄些茶水來。”

他尋個借口試探了一下侍衛,心中大定。

“鐘先生。”楊玄進去,低聲道:“下官也是無可奈何,鐘先生若是知曉分寸,就莫要讓下官為難。”

鐘遂木然看著他。

楊玄笑道:“茶水馬上到,一杯茶的功夫,足夠諸位想清楚此事了吧?”

他看看眾人。

“此事板上釘釘,諸位若是不肯開口,無需我吩咐,外面那群人就會如狼似虎的沖進來。意圖行刺陛下,這罪名……還想著能活下去的人,大概是瘋了,我先弄死他,好歹也算是個功勞。”

他盯住了黃良,“誰第一個先交代,交代的最多,最清楚,誰將得到優待。酒肉管夠,還能給家人傳話,上路之前不會被用刑,就算是關押,也會單獨一間。”

眾人默然。

楊玄頷首,“一杯茶的功夫,我等著。”

他走了出去。

王顯嘶聲道:“楊玄,你乃殿下的臣子,為何為那人效命?”

楊玄腳下不停,走了出去。

外面陽光很曬,但楊玄卻覺得剛好。

兩個侍衛帶著茶水來了。

楊玄頷首,“辛苦。”

從頭到尾,楊玄沒沾手。

茶水送到裏面,沒人看一眼。

“走走。”楊玄看了侍衛統領張淩一眼。

張淩默然。

馬丹!

同不同意給句話啊!

楊玄遇到個棒槌,只能在寢宮周圍轉圈。

裏面,有人嘶聲道:“鐘先生,到了如今,你還想遮掩?沒用,少吃些苦頭才是正經。”

鐘遂默然。

右庶子張亮面色慘白,“死則死耳,只是家人卻被帶累,老夫……只是想想就想一頭撞死在此。”

有人罵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什麽狗屁的家人,那楊玄正在等著呢!茶水在此,若是不說,你以為他會看什麽情面?”

張亮只覺得渾身空蕩蕩的,仿佛只有一個皮囊,連魂魄都在飄飛,自己說的話都聽不清,仿佛是別人在耳邊呢喃,“他是殿下的臣子,不想被罵為奸佞,就不敢苛待我等。”

何光說道:“陛下為何令他主持?”

張亮腦子裏發蒙,下意識的道:“東宮就他是新來的,無需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