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回來(第2/3頁)

有割據北方的豪強被相鄰豪強攻打不敵,為了挽回局勢,竟然向北遼屈膝,自稱孩兒,懇請北遼出兵相助。

北遼自然樂於橫插一腳,於是出兵大敗豪強的鄰居,並把戰敗後的俘虜驅趕入河中盡數淹死,河水為之斷流。

這事兒被天下人不恥,哪怕後來豪強身死,依舊遺臭至今。

中原煌煌,對異族一直持蔑視態度。

中原有禮儀時,周邊異族在樹上鬧騰。中原文化昌盛時,周邊異族嚎叫著在茹毛飲血。對於中原人來說,周邊異族實則和野人並無多大區別。

所以陳國滅亡後,豪強對北遼屈膝,自稱孩兒的那一幕刺痛了無數人的眼睛。這才有了先生教學生,要先把此事丟出來,把那位豪強鞭屍一萬遍,隨後再以此告誡學生們。

——你哪怕成了無惡不作的悍匪,至少還能去地底下見祖宗。一旦你對異族屈膝,你祖宗都沒臉見鬼。

那位不知名的先生只是慣例鞭屍,卻想不到給懵懂的孩子們灌輸下了這個念頭,持續至今。

楊玄問道:“你必死無疑。”

“是,小人自知罪不可赦。”余福很光棍。

“你想祭拜祖宗?”

“是。”

“香燭沒有。”

“小人只要一把小刀。”

有軍士說道:“司馬小心。”

王老二淡淡的道:“我手癢!”

楊玄點頭,“松綁,給他!”

“多謝楊司馬!”

松綁後,楊玄問道:“誰有短刀?”

余福說道:“小人身後三步,底下就埋了一把。”

他身後三步是大帳背面,有人過去,在緊貼著大帳的地底下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裏面是一把短刀。

“若是前面有人圍堵,從後面鉆出來。短刀埋的淺,很容易挖開,如此兵器也有了。馬賊內部這般兇險嗎?”楊玄覺得這樣的日子堪稱是煎熬。

余福接過短刀,“都做馬賊了,大多都把廉恥丟在了一邊。口中義氣無雙,背後捅刀子毫不猶豫。小人殫思竭慮,這才鎮住了他們。”

此人修為普通,卻能鎮壓一幫悍匪,手腕心機缺一不可。這樣的人若是進了官場,或是從軍,只需歷練一二,就能脫穎而出。

奈何此人卻做了馬賊。

“為何不去做事?”有人忍不住問道。

余福沒回答,他沖著南方跪下,叩首。

“拜見阿耶娘。”

他握緊短刀,跪坐好,說道:“五歲時,路人教授了我一句詩,一道殘陽鋪水中,我隨後便讀誦出來,阿耶好生歡喜,說我兒聰慧。”

一句話被聽一遍就記住,並背誦出來,對於五歲的孩子來說並非出眾。

“阿娘也頗為歡喜,出門就喜歡帶著我,和鄰居誇贊我的聰慧。”

楊玄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十歲前日子還好,楊定夫婦不喜帶他出門,但管束不多,讓他得以在村子裏到處野,整日玩的和一個泥猴似的。

“鄰居們也贊不絕口,見到我都說余家的老大出息了,以後定然能考中進士,為官做宰。”

“六歲那年,阿耶和阿娘把家中積攢多年的錢財全數拿出來,帶著我去拜師。先生考了我,說是還聰慧,阿娘為此還和先生爭執,說我是很聰慧。”

“剛讀書,每日歸來能聽到街坊們的誇贊,我心中樂滋滋的,於是每日苦讀。學裏的同窗們愛玩耍,就我一人埋頭苦讀。先生誇贊,我學的越發的刻苦了。”

“八歲那年,同窗漸漸收心,開始刻苦讀書。剛開始我還能壓制他們。可漸漸的,我被人超過了。”

“我心慌意亂,覺著天塌下來了。”

“先生對我也頗為失望,時常呵斥,說我得意自滿,可我並未如此。於是我越發茫然。”

“隨後十余同窗學業陸續超過了我,先生眼中再無我,連呵斥也少了。”

“十歲時,阿耶得知我學業不佳,就問我。”

“我當時若是實話實話,說自己資質不如同窗,興許家中就死了心,也沒了後來的那些。”

“可我卻違心說最近頭暈,所以學業不佳。於是阿耶阿娘就喜笑顏開,請醫者來看,花錢買了藥……為此家中賣了阿娘的嫁妝。”

余福叩首,擡頭,手一動,短刀就插入了小腹中。

“此我罪一!”

“十二歲時,我深知自己學業不足以科舉,卻依舊隱瞞。家中支應我讀書耗費頗大,阿耶把田地租給別人種,自己去做了苦力。”

“此我罪二!”

余福拔出短刀,再度插入另一側小腹。

他的身體顫抖著,聲音卻平穩,“十六歲時,我參加考試,名次不堪。我自覺無顏見耶娘,歸家後拿了家中最後的錢財,悄然跑了。”

“此我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