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海水(第2/6頁)
“你不擔心我騙你的錢嗎。”
“嗯?”
剛才的話沒有重復第二次,樓道的風呼呼陣起,周栩應站在下樓梯的風口,衣服單薄的下擺被吹了兩道,他微頓,反應了兩秒忽然笑起來。
他笑得太傲了,光映進瞳孔,帶著和旁人不同的矜貴和散漫,周栩應說行啊。
“我還真不缺錢,你盡管騙。”
他又想到什麽,唇角的弧度擴大,緊削的下顎線條柔和下設:“你最好讓我見識見識你那點三腳貓功夫。”
他哂笑一聲轉身,但聲音還留在原地,字字清晰:“來日方長。”
外面太陽正好落到一半,金黃的璀璨的,濃墨重彩的油畫,一道一道暈染開。
欠的東西太多,總得還兩樣,姜執宜喊了句等等,她第一次打開這個門,沖進臥室的衣櫃,端端正正掛起來的是一件藍白校服。
很大,和衣櫃裏的裙子襯衣都不符合。
姜執宜匆匆拿出來抱進懷裏又跑出門口,周栩應等在外面。
“校服...”
“你電話裏說的。”姜執宜提醒。
周栩應看了她會兒,他接過。
姜執宜松下口氣:“洗過了。”
“知道。”
上面味道太甜了,周栩應手臂垂回身側,他一下就和冰冷的皂粉區別出來。
像是初熟的櫻桃甜漿和玫瑰交織在一起,青澀卻悸動。
周栩應下樓,他腦中盤旋了下附近的遊樂場,眉心不禁皺了下,裏面花花綠綠的一堆,頭上帶著個什麽耳朵發箍,設不過小女生好像都還挺喜歡的。
走出巷口,一個生銹的綠色垃圾桶歪在道邊。他腳步微頓,側了下頭,煙盒從口袋中摸出,空中揚起一道完美拋物線,“哐當——”
腳步再次響起。
.......
周栩應走之後,樓梯間重新寂靜下來,木屑和灰塵落擠在水泥地面,角落躺著廢棄的螺絲。
姜執宜從屋內打出東西打掃廢屑,耳邊的頭發隨著動作掉落,遮住少女寡淡的情緒,身上長裙襯的手腕纖細脆弱,她臉龐的線條精致緊瘦,冷冷淡淡,完全沒有周栩應在時的那種輕松恬靜。
外面天色更暗,晚霞燒成燦烈的橘黃色,樓道陰暗又潮濕,靜的讓人心慌,斜成線的光打在地上,在姜執宜身上鍍出了一道柔和的光圈,模糊不清,更像是一層面具。
收拾完姜執宜開門,手在冰冷的金屬把手上停留兩秒,她擡眸,淺棕色的瞳孔像是混了光的玻璃珠,純粹卻冰冷。
不知又站了多久,想了什麽,頭頂樓上傳來沉悶的咳嗽聲,防盜門哐哐的磕了幾下,腳步下來。
姜執宜垂眸,胎腳進門。
外面的腳步下的又沉又快,姜執宜站在玄關處,外面聲音忽然響起:“哎我去,這家是撈到錢了啊,什麽時候整的。”
“有這個錢還住這破地,直接換個房子唄。”
是兩個人,另一個接上:“什麽啊,這家昨晚被人砸了,估計是害怕了吧。”
“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特別嚇人,直接打進醫院了。”
聲音漸行漸遠,腳步覆蓋,姜執宜沒波瀾的將垃圾打包。
晚上天涼,她換了身衣服給姜南珍收拾東西,等到結束,人坐在床邊垂眸一會兒,手指撥通一個電話。
冷音滴滴,電話接通,聲音嘈雜,像是麻將碰撞的聲音,姜雪秀不耐煩喊了聲:“誰啊。”
“別給她點啊,別給她點炮了。”姜雪秀不顧這邊,忙不叠地吵著。
姜執宜手指捏住床單,頓了頓,她小聲喊:“姨母。”
電話中的電流一頓,姜雪秀最後一個字忽然停止。
......
姜執宜站在窗前,窗台上的小花枯了點,電話裏的人疲倦又無奈:“不是我不幫你們,是我們也無能為力了啊。”
“你是早產,你媽從生了你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後來那個死男人又鬧事,我們能幫的真就幫了,現在春曉馬上就要上高中,實在拿不出錢了。”
“小宜你也不能一直逮著我們一只羊薅,我們也不是什麽富裕人家。”
姜執宜抿著唇,臉色泛白:“姨母...”
“你媽現在這個病啊...”她像是不好說,只是嘆了一口氣。
姜雪秀勸告:“你媽遇人不淑,那個江什麽是垃圾,離著遠點吧,惹急了也不知道會怎麽樣。”
姜執宜臉色更白,病床前尚無孝子,更何況是他們。
“姨母,可不可以最後一次,等我上大學一定...”
“小宜,你還是去問問別人吧。”
姜執宜眼睫一顫,電話已經滴滴滴滴的被掛斷。
窗戶忽然被吹開,冷風刺起一片顫栗。
姜執宜脫力般的落回床沿,她身子後倒,鎖骨凹凸,脖頸拉成脆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