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水(第2/3頁)
他打擾她了。
行,真行啊。
她把自己的世界關起來,誰也不信誰也不聽,怎麽也擠不進去。
四目相對,姜執宜覺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呼吸漸漸稀薄。
是周栩應先甩開目光,他最後一眼特別深,好像是失望了,然後轉身消失在樓梯拐角。
氧氣順過喉嚨,像是有刀片割過。
姜執宜指甲忍不住鉆入了手心。
醫院的門口的公交站點很近,姜執宜投進兩個硬幣,坐在了後排靠過道的位置。
公交車顛簸,景色倒退,姜執宜要坐到終點站,靠著椅子閉上眼。
周栩應的話在耳邊反復重播,讓他帶著走,或者在地獄沉淪。
可那些未曾出口的到底是喜歡還是憐憫,姜執宜想起小時候經常幫助她們的姨母,從一開始的義憤填膺到最後的厭煩。那是一個無底洞,是可以吞噬所有光和善意的深淵,姜執宜不敢去賭。
就當是殘存的自尊心在作祟,她不想和周栩應的結局也那麽難看。
兩百二十三天,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姜執宜緊緊記著這個數字。
車流川流不息,公交靠邊停下,下一站了。
車門嘩的拉開,前面刷卡機就沒停過,滴滴叭叭的機械音縈繞耳邊,過道全是人,姜執宜肩膀被擠的碰了幾下。
她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也沒管,公交往前開慣性太大,姜執宜身子前傾,頭差點磕在前面硬塑料椅。
也就是這時候,一只大手從過道強勢地擋住,姜執宜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就被灼熱的力道拉進懷裏。姜執宜根本不知道是誰,本能就要掙紮,但那個人的動作更快,使勁地摁住姜執宜腦袋,朝身邊人警告:“別擠。”
和記憶重疊,頭頂的聲音冷冽淡漠,混著打磨過的顆粒感,姜執宜渾身僵硬,掙紮的動作猛然停止。
只剩下一個很熟悉很重要的名字。
周栩應。
霎時,世界寂靜,可姜執宜還是分辨出來,他身上多出一股很重的尼古丁味,視線緊繃,深藍的長白山煙盒半隱半現。
公交吵鬧起來,周栩應單手拉著車頂垂下來的手環,另一只手超常護著姜執宜,但他整個人都擋在她的座位旁,沒讓任何人擠到她。
周栩應不常坐公交,對這種人擠人的交通工具實在喜歡不上,垂眸看了眼,姜執宜像呆掉的兔子。
姜執宜眼裏的紅血絲他看的一清二楚,他隨手揉了揉姜執宜腦後,聲音算不上溫,甚至有點冷:“可以睡,我叫你。”
可他在醫院裏明明很生氣,還走了。
周栩應臉色也算不上好,但像是已經平靜下來了,他放任她看了一會兒當作緩沖,聲音沒什麽起伏,狹長的眼銳利淩冽,刻在心中意外的深刻。
“其實你不用想那麽多,總有人會站在你身後。”
心跳超出控制,所有情緒在這刻完全爆發,姜執宜淚掉下來,她意識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只是過了半響,她聽到耳邊自己的聲音。
她問周栩應:“是你嗎。”
半響,汽車鳴笛,聲音響起:“如果你想。”
-
他們坐了將近四十分鐘的公交車,周栩應下來活動肩頸時骨頭都響了兩聲。姜執宜還和周栩應說了句抱歉,麻煩他了。他本來也沒說什麽,倒是聽見這句轉了過來,鼻腔中冒出一聲哼笑:“我不是廢物,連公交車都坐不了。”
狹窄發黃的樓梯間內光線昏暗,白墻上的粉鑿著深淺不一的痕跡,水泥地面上還留著幾個雜亂的腳印。
“我不來你打算怎麽辦?”
“姜執宜。”周栩應冷笑一聲,看她的眼神很涼。
姜執宜情緒平靜下來,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麽不同,她自知理虧,但還是否認:“不是。”
他笑得更冷:“我覺得你說是比較好。”
周栩應記仇這個點她之前就知道,比起單純的不想,還不如這個,姜執宜也沒再和他爭論:“那你來....你會修嗎?”
“你覺得你一個小女生去找修鎖的,人一看這是被砸的,家裏又一個人沒有,安全嗎。”周栩應手指彈了幾下鐵芯,反問。
姜執宜視線回到被砸碎的鎖,所幸裏面還有一道門虛虛的擋著。
周栩應重新睨她:“我什麽不會。”
姜執宜:“......”
“真的嗎。”姜執宜不怎麽相信。周栩應在她眼裏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這種活和他一點也不搭。
周栩應無視姜執宜眼神,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號碼,姜執宜聽不清那邊的聲音,周栩應懶散的嗯了兩聲,最後撂下一句:“最貴的。”
姜執宜眼睛微睜:“周栩應!”
周栩應掛了電話,撩起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