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沈星語回來, 睿貝子剛帶人將她院子簡單粗略的收拾了一遍。

同上一次刺殺不同,這一回門窗具損,連幾都沒有一只是完好的, 就算這院子已經裏裏外外用水沖刷過,空氣裏還是浮著一層粘膩刺鼻的鮮血味道。

沈星語踩著一地水漬進來, 院子裏的花都毀了,花枝倒了一地,花冠零落成泥,秋千的木頭也斷了,只剩光禿禿的一截柱子杵在院子裏。

“這裏不適合再住人了,去書嫻那邊的院子吧, 她和阿迢還等著你呢。”

這裏死過那麽多人,沈星語自然沒那個膽子住兇宅,就是想到自己這小院子花那麽多錢和精力弄的, 還怪可惜的。

“我不住, 就是看到這麽晚了這裏有人就下來看看, ”沈星語道:“沒想到她背後居然有這麽厲害的暗衛,她為了抓我也是拼命了。”

上次見識到盛如玥派來殺自己的人, 似乎並不是睿貝子的對手,她以為這次自己能平安, 叫曹氏過來,只是想讓她親眼見識到盛如玥狠毒的一面。

這次睿貝子的人卻沒招架住,那時候她意識到自己怕是逃不掉,匆忙之中將曹氏換上阿迢的衣服, 給自己換了一個活命的機會, 倒是連累的曹氏舊病復發。

“貝子,你這次的人是不是都折光了?”沈星語眼中都是歉疚:“你幫我這麽多, 我這輩子也報達不了了。”

像那種級別的高手,應該不是有錢就能請的,不知親王府花了多少代價才訓練出這樣一支隊伍。

睿貝子不太自然的避開目光,低聲,“其實我能做的並不多。”

“已經很多了,”沈星語道:“你那些侍衛安葬在那裏?我明日想去祭拜他們,雖然說我還是被抓走了,但他們真的盡力了,你不要怪他們。”

想到那些人為了護她無一生還,最後倒下的那個,身上戳的都成了刺猬還擋在她身前,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讓那些暗衛帶走他。

最後那截手臂生生被砍斷。

睿貝子道:“我明日帶你去祭奠。”

想到這院子裏死過的人都是為了保護她,沈星語覺得這重重黑影好像也沒那麽可怕了,進去轉了一圈,再出來又道:“安置他們家人費用的事我來出吧。”

睿貝子自然沒有意見,沈星語同他分別。

沈星語進了院子,書嫻和阿迢兩個人都成了呆瓜,又哇的一聲哭出來。

沈星語兩只胳膊分開,左擁右抱的笑,“沒事了沒事了,這件事徹底過去了。”

“仇敵已經過世,以後我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書嫻狠狠拍她屁股,“跟你這女人過日子也太嚇人了!”

“你們這什麽狗屁貴族生活!這狗屁日子也沒比青樓安穩多少……”

沈星語摸摸鼻梁,好像還真是,自己身份這暴露才幾天,已經差點死了幾回了。

榮華富貴,到底富貴在哪?

“說起來,你們月影樓下面居然有個地下宮室,這次刺殺我們的暗衛都是那裏頭的,以前是廢太子的勢力。”

書嫻像是被雷劈了,“不可能吧!”

沈星語道:“真的,月影樓現在已經封了,花娘都被請去大理寺調查了,估計老鴇肯定是頭目之一,大概是怕有漏網之魚,今晚那些客人也被抓了去審。”

書嫻回憶過去青樓裏的那些細節,高官特別多,那次她被廢太子淩虐,廢太子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她講事情傳出去,原來那就是他的地盤。

她以前以為花娘封了她的嘴是為了生存,合著原來廢太子就是她的主子,現在想來,月影樓很多頭部的姑娘或是琴棋書畫,或是詩書文章,或是聰慧睿智,亦有不諳世事的純澈,很多都是為某位位高權重的大臣喜好定制,故而月影樓出入的達官貴人數量驚人,上京高官,大概有半數都是月影樓的長客。

原來花娘也不是為了錢,為的是這些大臣手中的消息。

她有些後怕的摸著胸膛道:“幸虧我從小就胸無大志,沒有做頭部姑娘的想法,否則,那我現在怕是也得在牢裏。”

她最怕疼了!受刑什麽的很嚇人。

花樓裏的好苗子從小就會重點培養,當然,與之對應的吃穿待遇也是最好的,伺候的也是極有身份的人,書嫻從小胸無大志,並不像旁人羨慕頭部姑娘的風光,一直在應付著完成差事,故而一直都是最普通的那一類姑娘。

她道:“人這福運,還真是說不準。”

她提了裙擺一溜煙跑上樓,再下來抱了兩個紅泥封酒罐子下來,塞一只給沈星語:“大難不死,必需得慶祝一下。”

阿迢比畫:“為什麽我沒有?”

書嫻:“你去弄杯葡萄飲子。”

阿迢沒脾氣的去廚房弄了幾杯飲子並幾樣小食回來,書嫻已經在廊下鋪好了油毯子,插了幾瓶花,木制樓梯給她踩的咯吱作響,上下來回搬了不少花枝燈過來,桑皮紙暈出一圈光暈,被風吹的光影晃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