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心流影像(第2/2頁)

開車時,他右臂始終搭在敞開的車窗框上,吹著風,轉著方向盤,操控著這輛車按照他想要的速度,駛向他人的短途目的地。

他從不向後看,也不過多打量乘客。只禮貌地問對方目的地,是否著急之類基礎問題,甚至提醒乘客綁安全帶時,他語氣比其他司機更溫和。他還會微笑著問詢乘客是否寒冷,需不需要他關車窗。

哪怕他知道坐在後面或者坐在副駕上的乘客根本沒有在看他,他也會笑,這好像是他早就預設好的程序:與乘客交流時,別忘記微笑,要禮貌,要溫和,要沒有一星半點攻擊性。

大概也因此,坐過他車的乘客從沒跟他發生過沖突,哪怕乘客上車時揣著火氣,或者因為著急而不斷催促他開快些。他也會盡量滿足乘客的要求,即便因為無法達成而遭到責備,他也會誠摯道歉。

伸手不打笑臉人,誰會不喜歡一位和善、尊重客人、開車平穩的司機師傅呢?

汽車在夜路中奔馳,每隔幾米便有一個角度,霓虹可以照亮司機的臉。

偏分短發被他梳理得一絲不苟,胡須剃得幹幹凈凈,夾克裏甚至還穿著一件熨得平整的白襯衫,哪怕從未有人真的關注過他,他仍將自己打扮妥當,仿佛隨時做好準備赴一場約會一般。

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個人會是奪取他人性命的兇手。

那些在這天晚上乘坐這輛的士的客人,更想不到,他們身後正躺著一個即將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命的富豪。

家怡就這樣看著他載了一個又一個乘客,從紅磡體育場開到土瓜灣,從九龍城開到油麻地……

不知該感嘆兇手的心理素質過硬,還是評價他沒有人性。

兇手根本不曾流露出什麽不當情緒,仿佛根本不擔心受害者被發現。

即便他臉上時常露出不同表情,家怡卻感覺不到這些表情承載情緒。

家怡嚴重懷疑,他是個沒有同情心、情感異常的、在這座城市中偽裝得很好的聰明的病人。

兇手載著趙東生在城市裏轉到夜深人靜,才悄悄潛入上葵湧。

在金山腳下,他打開後備箱,面對著裏面蜷縮著的趙東生,沉默盯視了好久。

黑暗的山腳樹影綽綽,天地都沉浸在夜霧中,朦朧的月色使他身形模糊。那個微微彎曲的身體,對著後備箱僵直許久。不知是在欣賞自己的戰利品,還是在等待活人變死屍。

一想到這一點,家怡便覺得那隱約勾勒的形態,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