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落罪入獄

這話裏尖酸諷刺的意味太濃, 廖靜軒一時被堵住了嘴,瞪大眼睛,有些說不出話來。

陶雅姝的目光如柔和三月春水, 從頭到腳再次認真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可是她的嘴卻如開刃的匕首, 毫不留情地刺向廖靜軒:“你不過……是我婚前消磨無聊光陰的玩意兒罷了。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你是有哪點能配得上我?難不成施舍你些溫情, 就當成了我要與你共度余生?廖夫子, 你的年歲也不小了,能不能不要癡人說夢,為人清醒些呢?”

廖靜軒今日能來,也是鼓足了勇氣。

可是他萬沒有想到, 那個沉靜而又有些固執的陶雅姝, 會有一日,對他說出如此惡毒而毫不留情面的話來。

說到這裏, 再說什麽都是自作多情的枉然了。

當廖靜軒額頭暴起青筋, 緊握拳頭, 一言不發轉身而去的時候,陶雅姝仿佛被抽了脊梁,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

就在這時候, 前廳一旁的帷幔後轉出個女子, 正是楚琳瑯。

陶雅姝故意邀請了楚琳瑯先到一步。

這般的舉措, 就是為了日後名聲避險,畢竟她一個已婚的婦人, 單獨邀請男客的話,到哪都不好說。

可若還有另一位女學子在場, 邀請先生登門就合情合理了, 所以楚琳瑯就這麽被請來了。

楚琳瑯也沒想到這男女雙方都來找自己幫不同的忙。

她兩頭都應下來後, 卻在帷幔後尷尬地看了這麽一出戲。

遲來的領悟神情,配上“一切都太遲了”的絕情怎麽看都是悲意十足,卻是生生炙烤她這個觀戲之人的心。

如今曲終人散,她本該識趣告辭。可看著小友癱在椅子上起不來,楚琳瑯的心中十二分的不忍,只能如家姐般,抱住了失聲痛哭的陶雅姝。

“就算你要拒絕他,也不必將話說得這般絕情,為何偏要這般撕破臉?”楚琳瑯一邊摸著她的頭,一邊低聲問道。

陶雅姝哽咽了一會,才低低道:“若不絕情,他便還會顧念著我。他都豁出去一切,想要帶我離開。若是還存著什麽癡傻的念頭,豈不是自毀前程?司徒晟不也跟你說了嗎?他此番在北地立下的功勛卓著,司徒晟奏請陛下,廖夫子一定會得到晉升。可帶我這般不光彩地走了。一旦東窗事發,他不光自毀前程,還要帶累他的父母……我不能害他!”

說完這些,陶雅姝眨著婆娑淚眼,擡頭看著楚琳瑯。

她不知想起了什麽,苦笑了一下,又繼續低低道:“你一定是想問,我既然想得這麽明白,為何還要招惹他……可我就是這麽壞,明知二人是飛鳥遊魚,本不該有交集,又想在他的心裏刻下些什麽痕跡……總歸能證明我來人間一遭,就算是恨,也能讓人記得住我……”

楚琳瑯聽了這話頭有些不對,一把鉗住了陶雅姝的胳膊,一臉嚴肅道:“雅姝,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麽,可不許往窄處想!讓人記得有個屁用!人得學會善待自己,就算苦澀艱辛,總歸也是人世間的滋味,都嘗上一遍又何妨?這才是來人間一遭的真諦!你怎知,前方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在書院裏學的詩句,總算是派了用場,只是這般話語,能不能說服雅姝,實在作用淺薄。

好在陶雅姝也漸漸抑制住心中的悲意。

今日她已知廖靜軒的心意,雖然不能與他相守,但也算曾與他相知,這一點點的甜,便足以抵擋為人的千般苦楚。

她苦笑一下,拉著楚琳瑯的手,卻一時不知能說些什麽。

那天回去,楚琳瑯也是因為小友的境遇有些抑郁,連飯都沒有胃口吃。

兩天之後,司徒晟忙完公務來她這裏吃飯的時候,楚琳瑯將這官司講給了司徒晟聽,心有不甘地問:“陛下真的一下子就認定了谷有金是三皇子?他不再查查?”

直到這時,楚琳瑯還是盼著能現出一絲奇跡,扭轉一下小友的悲慘命運。

司徒晟卻似乎感受不到摯交廖夫子的情愛悲喜,很是淡定地繼續夾菜添飯,說道:“谷有金是三皇子的鐵證,不容辯駁。再說就算谷有金是假的,陶雅姝也不能跟別人雙宿雙飛啊!”

他這話看似無情,卻就是這個道理,楚琳瑯竟然不能反駁。

可是想到陶雅姝的處境,她又有些難受,忍不住小聲問道:“若身在其中的是你我,你該是如何?”

聽她這麽問,司徒晟倒是放下了筷子,很是認真地想了想。

司徒晟料定別人的心思舉動時,都能十拿九穩。

可他猜楚琳瑯時,這位娘子回回都能跳脫他的意料之外,還真不太好猜。

所以想了一會,司徒晟只能肯定一點:“且先不說我,若是你,只怕是在入宮的那會,你就已經跟家裏鬧開了。大約也是進不得宮中去的,這樣生離死別,口是心非的苦情戲,你這輩子應該唱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