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家鄉風味

夏荷小時候跟著她娘去過楚家幫工, 自然記得:“你說那個瘋女人啊!我娘還跟她閑聊過。你別看她瘋,其實不犯病時,說話斯斯文文, 有一股子大家之氣, 長得真不錯。瘋女人說她的夫君是朝中的大官,封了什麽侯的。就因為嫉妒他夫君納妾, 竟然持劍刺傷了自己的丈夫, 因為是家醜,被夫家給送到了江口。那女子氣郁於心,一夜就瘋了。”

楚琳瑯也知道這些,她又問:“那……這瘋女人的丈夫在朝中做什麽官?”

夏荷想了想, 搖了搖頭:“那就不知道了, 那女人只說自己成婚之日,十裏紅妝, 闊綽得很, 應該就是很大的官了。大娘子, 您怎麽突然想起問她了?”

楚琳瑯不好說可能遇到了瘋女人的兒子,還是如今六殿下的少師。

畢竟這兩者毫無牽連,她無意中才發現了其中的微妙聯系。

就在這時, 在河道巡查完畢的周隨安也歸府了。

周大人這些日子當差雖累, 可心情大好。他在連州的時候, 因為接洽不上正經差事,只悶頭專研水利, 沒想到在寂州大展宏圖。

心情舒暢之余,他不免有些想著發妻。

畢竟從那胡氏進門後, 母親幾乎每日都派人盯著他, 不許他回楚琳瑯的屋子, 在連州時他幾乎沒怎麽在楚氏的房中歇宿。

再然後又是遷往寂州,他連胡氏的屋子都不怎麽呆了,整日在外面忙。

好不容易今日回來得晚,母親和她的婆子都睡下了,也就無人押著他去傳宗接代,他便想到楚氏這過夜。

可是楚琳瑯哪有心思應付官人,只對他說:“我已經讓人將熱水端到桂娘的屋子裏了,官人忙一天也累了,還是早些過去安歇下吧。”

周隨安一聽,臉兒卻垮下來了。

男女柔情相處,也得有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妙趣。可胡氏桂娘是母親趕鴨子上架,逼著他開墾的一片田,哪裏會有什麽是小兒女的濃情蜜意?

再說夜都這麽深了,楚琳瑯居然攆著他去耕田,打量著他是蠻牛,有使不完的勁兒?

周隨安看著楚琳瑯的臉,突然想不起她有多久沒沖著他甜笑了。

想到這,他坐在床榻上賭氣道:“我不去,偏在你這睡!”

楚琳瑯嘆了一口氣,自己取了被子便往外走——看來她今夜也要嘗嘗睡書房的滋味了。

可是沒走幾步,周隨安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楚琳瑯,你什麽意思!當初納妾,可是你也同意的!”

若再看不出楚氏在冷落他,周隨安就真是呆蠢如鵝了!

楚琳瑯擡頭看著夫君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臉,心裏也是百味雜陳,她抿了抿嘴,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許官人納妾的,是周家兒媳婦,周通判的賢妻,並非琳瑯……”

這話有些拗口,周隨安聽得雲裏霧裏。

這兩者又有何區別?她楚琳瑯就是周家的兒媳,他周隨安的妻啊!

他忍不住委屈道:“若你不願,當初為何不同母親講,如今胡氏入門這麽久,你卻全怪我的頭上,講也不講道理?”

楚琳瑯深吸一口氣,她想說,為何是我,而不是你去講?你明知外面對我跋扈善妒的瘋傳,母親對我的不滿,如果我再不同意,連帶著你在同僚前都擡不起頭,我有何立場再反對你納妾?”

可天黑了,她累了,累得不太想吵架。

這話在舌尖轉了轉,最後卻變了樣,她松緩一笑,哄著周隨安:“好了,逗你幾句,你就當真了。你又不是不知,母親看你甚緊,胡氏入門後肚皮還沒有動靜,她若知道你今天在我這過夜,會以為我故意扣著你,明日又要找我的不是!你若心疼我,便趕緊快去吧!”

就這樣,連哄帶勸下,楚琳瑯終於勸走了周隨安。

夏荷看了卻直嘆氣,忍不住勸大娘子:“姑娘,你這麽做,豈不是將姑爺越推越遠?”

楚琳瑯沒有說話,現在最讓她頭疼的並非不在自己屋子過夜的夫君,而是那個少時的舊人,帶著一身隱秘的男子。

她現在也想得差不多明白了,大約他的父族接了他回去,改頭換面,給他按了個新名字。畢竟當初他母親是家醜,他也應該對自己有個刺殺父親的瘋娘忌諱如深。

既然這樣,司徒晟藝高人膽大,敢欺君罔上,私改履歷,就改他的好了。

她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平白去揭發人家的傷疤往事。當然更不會眼巴巴去認他,跟他一起連坐欺君知情不報之罪!

如此想定,楚琳瑯心裏稍微安穩了些。就是不知道司徒大人要在此處逗留多久,聽說他這幾日都是去拜訪那個被刺傷員外的兒子,並不急著走。

難道他在吏部的差事就這麽清閑?

再說周隨安,在聽了楚琳瑯半真半假的話以後,終於醒悟到賢妻這些日子在母親那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