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謝承禮仍站在車前, 手中緊攥著那瓶白色的藥膏。

尤枝已經離開了,重新笑著回到了她的同事之中。

好像她過來,只是為了拜托他將二人之前的所有事情, 那些親密、歡愛,那些在曖昧裏度過的夜晚、那些共同經歷的過往, 保密,然後埋藏。

謝承禮聽見尤枝身旁那個叫文舟舟的人問她:“尤枝,你和謝先生……”

尤枝安靜又平靜地回她:“我們同在二十五層,謝先生昨天……挺照顧許冰的, 我去謝謝他。”

謝承禮聽著尤枝疏遠的話,不知道為什麽, 突然想起當初他第一次帶著尤枝參加一場上層社會晚宴時的場景。

那時,他還不知道她的心意, 他的本意是將她帶到所有人面前, 杜絕某些人對他私生活的胡亂猜測, 堵住媒體的口。

尤枝得知他帶著她出席這樣的場合後,肉眼可見的緊張,他讓她像平時朋友聚會一樣就行,可尤枝遲疑了片刻, 卻搖搖頭認真地說:“我怕別人因為我,而看輕你。”

那段時間, 二人每一次見面, 他總能看見她在一個人, 默默地翻看著那些時尚雜志,去學著搭配衣服, 學著辨別首飾,學社交禮儀……

終於到了晚宴那晚, 她穿著白色的禮服,挽著他的臂彎,明明半個身子都僵硬了,卻偏偏沒出一點差錯。

直到一個相熟的客戶走上前,調侃地看了眼尤枝問他:“謝先生,這位是……”

那一瞬間,他感覺到尤枝挽著他的手顫了顫,轉過頭看著他,像是也在等著他的答案。

可他卻只淡淡地笑應:“女伴。”

在這個圈子裏,“女伴”是一個相對籠統的稱呼,不像女友那樣親密且唯一,也不至於像社交夥伴一樣客套。

只是他說完這兩個字的瞬間,他似乎看見了尤枝眼中的星光一點點熄滅,沉寂到黑暗中,卻因為陪在他的身邊,所以仍然在笑著。

回憶裏的她,笑得那麽傷心。

“謝先生,程總說,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酒店經理的聲音打斷了回憶。

謝承禮回過神來,啞聲應了一聲,看了眼早就沒有身影的前方,轉身返回車裏。

而後他才發現,從五點多到現在,程意打來了近二十通電話,他卻沒有聽見。

謝承禮給程意回了電話,對方很快接聽了,聲音飛快地透過聽筒傳來:“承禮,你在哪兒,出了什麽事,怎麽一直不接電話?”

謝承禮聽著對方話裏隱隱的擔憂,他知道,自從當年的那起車禍後,程意也好,蘇頌也罷,都在擔心他的情緒。

這麽多年,他見過心理醫生,吃過穩定情緒的藥物,為了不讓自己陷入到那樣令人作嘔的關系中,他也習慣了掌控自己的一切。

事業,情緒,欲.望,情感……

可就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生來得天獨厚,為什麽要克制?

“承禮?”程意仍在喚他。

“嗯,”謝承禮平靜地應道,“我沒事。”

他擡頭,看向尤枝消失的路口,平靜地微笑:“只是突然接納了一些事情。”

這一次,沒等程意應聲,謝承禮便率先掛了電話,沉思片刻,他找到許冰的微信,點開,直接撥通了對方的通話。

鈴聲響了很久,對方才接通,遲疑地問:“謝先生?”

謝承禮問得很直白,語氣冷靜到近乎沒有波瀾,篤定地問:“許先生是故意的吧。”

許冰沉默了一會兒:“什麽?”

謝承禮低頭看著手中緊攥的白色藥瓶,扯了扯唇角涼薄道:“藥膏。”

對方徹底安靜,再沒有開口。

謝承禮淺笑一聲:“挺好。”

而後,徑自斷了通話。

*

許冰突然被召回了台裏。

似乎是海城那邊有一場網絡節目的直播需要他去完成,至於電影周的閉幕式,台裏會派技術部的另一個骨幹前來負責。

尤枝知道時,剛在電影周采訪完一位拿了最佳新人的影人,走出采訪間便看見了許冰幾通未接來電和一條微信留言。

她沒有多想就給許冰回了一通電話,他的身體還沒好全,仍然是重感冒的聲音:“枝枝,我有事要先趕回海城了。”

“那場節目很重要嗎?”尤枝問得遲疑,畢竟只是一場網絡節目,她並不覺得比電影周重要。

許冰笑了笑:“台裏領導說,直播設備需要專業人士回去調試,剛好那邊只剩閉幕式了。”

尤枝放下心來:“那你不要忘了按時吃藥。”

“好,”許冰應道,“你也是,回來的路上,記得提前吃暈車藥。”

尤枝回應一聲,還想說些什麽,許冰那邊似乎信號不好,聽不見半點聲音了。

尤枝等了等,最終切斷了通話,心中莫名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沒給尤枝多想的時間,越臨近電影周的閉幕式,同事們就越發忙碌,尤枝也忙得腳不沾地,和光影資訊的演播廳進行過一次直播式的連線,更是特地去跑了當地的剪紙文化的現場,平時除了早餐,午餐和晚餐恨不得都在會場吃。